“你们把我放出去,我再说。”龙娉讨价还价。
引玉仰头看天,说:“倒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如今你身在瓷瓶,又在画中,天道找不着你,你安心待着便是,何时想明白了,何时开口。”
她微作停顿,话锋倏然一转,说:“不过,灵命和无嫌说的确实没错,你啊,的确可怜。”
瓶中魂一听到“可怜”二字,不甘到磨牙凿齿,她是可怜,可她不要他人可怜。
引玉把瓷瓶往地上一搁,说:“我们曾到枉死城,是有见到那两隻妖,好可惜,你拚命想回枉死城一趟,她们却从未想过要出来找你。”
瓶子嘭地倒下,滚到引玉脚边。
引玉鞋边抵着瓷瓶,垂下头,话隻说半截:“她们在枉死城任那一官半职,任得极为舒坦。”
当时那两隻妖是怎么说的?是……
潇潇洒洒混吃等死,并非因为忠心。
如果忠心,两隻妖又何必全盘托出,还把那装了蛇皮的锦盒也一并交出去。
引玉说得委婉,龙娉是愚蠢,却不至于连这都听不懂。
瓶中寂寂,龙娉的心千疮百孔,不想真心竟付了个空。
果然,世上无人真心待她,她的命早就烂透。
“明珰。”莲升合伞,“出画么。”
引玉揽上莲升手臂,眼前骤变,村落流水变作荒凉死城,连天色也暗了几分。
出了画,长街上隻余黑炭一堆,木车和城隍像早被烧毁了。
引玉左右顾盼,说:“料龙娉也不知道薛问雪和阮桃去了哪里,既然她怕天道,当由天道取她性命最为合适。”
“我想也是。”莲升说。
“我还当灵命真把好心留给了一条蛇,原来是无嫌设计,想借塔刹残石叫灵命行踪败露。”引玉眉心皱紧,如今鬼气四散,奔走无常,似乎他们也在到处搜找。
“无嫌才是那算盘拨得最响的。”莲升目光一定,遥遥望见远处的酒旌上插着一截枝。
她抬手指去,淡淡道:“耳报神留下的暗记。”
也幸亏薛问雪和阮桃还带着个耳报神,否则这一个失魂落魄,一个懵懵懂懂,怕是一不留神就要被鬼祟吃了。
引玉抬手,那酒旌便飞了过来,只见树枝横插在旗子正中,断痕参差不齐,像是奋力挣下来的。
一定是耳报神自己掰的,要是薛问雪和阮桃,哪用得着这么费劲。
“好在耳报神清醒。”引玉拔下树枝,等着见面后还回去,不然那木人一定有的是话要说。
长街也不知是通向何处,沿途能看见几片落叶,那叶片嫩生生的,模样又和沿街树上的不同,一眼便能看出是耳报神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