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抱猫,看莲升那余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投过来,便把猫往对方怀中一推。
莲升冷不丁抱个满怀,本想说给她作甚,可怀中猫儿绵软一团,又是温温热热的,唇方张开,话已咽了回去。
归月仰头看莲升,她根本不知道莲升七世轮回之事,自然也不清楚,她在凡间当猫时,就和莲升有过极深的渊源。
她只是疑惑,这高不可攀的莲仙,怎忽然这么柔和地看她。
猫儿想不明白,自然就不想了,烦恼是留给旁人的,与她何干。
她垂下眼舒舒服服地趴好,虚弱地说:“我的确帮了衣蓝。”
薛问雪迫切想知道所有,他从未如此恨过自己,恨自己自私自利,一走了之。
归月继续说:“只是我能帮的不多,毕竟我也是在龙娉的眼皮下。”
薛问雪生怕他一时失控,就箍断衣蓝的骸骨,干脆将白骨小心翼翼放下。
归月已经合起眼皮,连声音都夹着困意,说:“龙娉那摄魂术不能长久,否则她何必用花押来操控鬼祟。正是如此,她才给我施了禁足术,所幸,这禁足术足够我在灵犀城内穿行。”
说到后边,她的声音已经含糊不清,“我趁龙娉在外搜找婴童,将衣蓝困在暗室中,衣蓝那时不能近赌桌,何其痛苦,差点将自己的心掏了。”
心瘾难戒,且不说,衣蓝的瘾还源于花押。
薛问雪跪在白骨前垂头不语,手握成拳,栗栗不停。
归月停顿了许久,让人以为她睡着了,可她忽然又说:“所幸,她暂时压住了赌瘾,争得片刻清明。她拿了刀,雕起灵犀城的兴盛衰落,此事一毕,再由我略施灵力,把泥壁上的浮雕遮起,省得被龙娉知晓。”
她慢腾腾睁眼,碧绿的眸子有些湿润,“浮雕完成的那日,衣蓝就走了,她本就只靠那一口气支撑,事了自然便拂衣而去。”
薛问雪猛锤胸膛,双臂往地上一支,又一副快喘不上气的模样,眼瞪得何其大。
他好像淹没在水中,就快溺死。
莲升勾手,地上一块碎石飞快浮起,朝薛问雪的后背敲了过去。
嘭的一声。
此时的薛问雪不堪一击,区区一块石子就能让他趴倒在地。
不过,他的气终归是喘顺了,这才喘吁着说:“我娘她,还说了什么?求你告诉我。”
“她此生悲苦,本该是英勇善战的鹰,却不能展翅翱翔,她生前不怨天尤人,但求不遗余力,就算刀剑离手,也要救百姓于水火,要让此地亡魂都能有所归。”猫儿碧绿的眼开开合合,“她不愿女子蹈其覆辙,不愿再有婴童惨死。”
衣蓝越是如此,就显得薛问雪的一颗心越是狭隘,越是渺如尘埃。
他觉得,他合该死在当年,这样的他凭何让衣蓝千辛万苦保他性命。
归月又要睁不开眼了,含含糊糊说:“那是她生前的祈愿,死后,她想离开灵犀城,想到慧水赤山各处都游一游,可我同她说过,如今的慧水赤山,已不值得她惦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