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根莱菔晃晃头上的叶,说:“那我可没办法了,帮不得你们,真是过意不去。”
有何过意不去的,这渺渺俗尘,又有谁会甘愿为了这事献出性命。
引玉隻觉得心尖烧得慌,仅仅是小小一簇怒火,已足够燎原。
这无疑是灵命的宣战,灵命既然要用碧根莱菔,必也想过破解之法。牠分明是在对引玉和莲升,乃至整片慧水赤山里,任何一个想阻止牠的人说——
要破解,那就得杀害无辜,得罔顾人命。
你们敢吗,你们会做吗。
灵命必会想,为了所求所欲沾染杀孽,那诸位和牠又有什么不同?
“罢了。”引玉把锦垫上那白玉萝卜捧起,说:“到时必会请你到白玉京上一坐,你要想早日修出人身,不妨多在土里扎着,效仿野狐戴髑髅,其实无甚用处。”
“要走了?怎不再坐坐。”碧根莱菔有点不舍,毕竟金光甚是好用。
莲升掀起帘子,说:“是得走了,希望能早日找到心头血。”
碧根莱菔不再挽留,说:“把我丢到魂亭里就好,我立那魂亭,本是为了祭奠我死去的肉/身,如今新的躯壳就快长全,那魂亭已成我遮风挡雨的住所。”
引玉还真将它抛了过去,只见那白玉萝卜飘了老远,被风托着轻轻落下,正正躺在魂亭里。
这碧根莱菔是好客的,扬声喊:“有空常来唠嗑,恕不远送了。”
车厢帘子垂落,纸马迈腿,又从沼泽上踏过,径直闯出迷雾,离开云锁木泽。
马车行远,归月慢吞吞换了个姿态,蜷成毛绒绒的一团。
她脊背抵着引玉的腿,说:“世上怎会有这样的散仙,它能在灵命手中活命,当真是天命所归。”
“它是大智若愚。”阮桃嘀咕。
猫儿不由得想,她错过了桃树成人的这二十来年,可她不在之时,是何人教的阮桃?
耳报神也难以置信,何曾想过能在阮桃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啧啧称奇:“妙啊,在两位仙姑身边跟了一段时日,你连口齿都伶俐了不少,想来再过段时日,你就是那下笔成文、出口成章的大家了。”
阮桃讷讷:“是谢音教的。”
归月尚不清楚谢音的事,坐起身,碧眼一瞬不瞬地打量。
引玉知道归月想问什么,可她更在意的,是在离开云锁木泽后,莲升便动也不动地看着窗外。
她倚向莲升,伸手拨了归月的耳,说:“她是在晦雪天化的形,本该化不了那么快,是因在祥乐寺时,她无意中用谢音的魂补全了自己。”
“谢音啊,一个可怜丫头,在晦雪天吃了不少苦。”她又说。
归月了然,问:“谢音常跟你说话么。”
阮桃忸怩回答:“不常,只是偶尔我不明白了,她才会出声。”
猫儿脸上看不出笑意,说话声倒是轻快了不少,说:“好在有她,日后也不愁没人和你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