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孃多半是担心, 观喜镇的鬼气稀薄之后, 她会连带着不能在程祖惠面前现形, 所以她往照片里灌了鬼气,令照片中的自己能笑能言。
可惜,照片传不出声音,只看得到里边的美人做出口型。
引玉细细一辨就读懂了,云孃叫的分明是“惠儿”二字。
她拿起照片看了一眼,又放下说:“不知道那东西会不会像附身那样,侵占灵命的神志。”
莲升目光一别,看着无嫌问:“牠背后那一物可有说过话,祂可有表现出异样?”
“这我就真的不知道了,终归是牠使驭我,而不是我使驭牠。”无嫌活脱脱一个血人,唯一双眼生机勃勃,她眼中盎然膨胀的,是对灵命和这世道的恨。
“想来牠也不会让你知道。”引玉侧过身,“你如今知道的,已经足够牠杀你灭口了。”
无嫌露出一丝得逞又荒凉的笑,“我感受得到牠的杀意,牠怕我倒戈,但又不想割舍我这个役傀。”
她连说话都吃力,如今一笑,周身哪哪都痛,双膝蓦地一软,咚地跪在地上,堪堪能扶墙直起身。
引玉神色微沉,看得出无嫌离死不远了,这根本不是施灵力就能补救的。
她别无他法,干脆弹出一缕墨气,硬生生将无嫌魂上的缺损给画了上去,假装补齐。
无嫌手脚上笼着墨烟,也不用自己耗费灵力支撑身躯了。她撑着墙缓缓站起身,看到墙上落了几道血红掌印,略感抱歉地说:“希望不会吓着屋主。”
“无妨。”莲升分出金光,打入无嫌眉心,“血迹我们会清。”
无嫌收拢五指,手从墙上挪开,不想再添一记血印。她无法面对这两人的好意,合起眼良久才吐出颤巍巍的“多谢”二字。
她的身轻盈了许多,魂上的缺损真有种被补齐的错觉,这一填补,还骗过了她的灵台,平白少了几分痛。
“谢就不必了,这一路你也费了不少心思。”引玉全然不提无嫌犯下的罪孽,她想无嫌应该是懂的,明知故犯罢了。
莲升的金光不会白给,平淡地说:“从二十三年,我和引玉离开慧水赤山起,细说灵命。”
“容我想想。”无嫌闭眼,她知道自己眼里恨意滔天,不想以此面对这两人的善。
引玉朝墙面吹出一口气,吹散了血色。
良久,无嫌脖颈一动,反覆咽下喉头鲜血,无力地说:“二十三年前,灵命本来是想再造一隻役傀的,没想到役钉没落在莲仙身上。后来牠在小悟墟造出那出幻象,不光是想借天道之力取……”
她微顿,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称呼引玉,少倾才说:“取大人性命,更是为了寻机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