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门口的这对贵气父子很客气,自报身份,道明来意。
长者乃是安国公,名唤谢廷之。
年轻这位是安国公的嫡幼子,家中行六,名唤谢琰,虽才十七岁,但已经跻身当朝宰相之列。
父子俩相携而来,是为了找回当年两家抱错的孩子。
“当年你我两家都在庙中避雨,两家夫人又是同日生产,前后相距不过一刻钟。我家六郎就是在那个时候和贵府的小郎君抱错了。”安国公说着就看向了陆长安,目光很是慈爱,带着显而易见的喜爱。
陆长安都愣住了,今天的冲击接二连三,他这颗本就不太聪明的脑子转不动了。
几位陆家兄长也震惊莫名,但没人怀疑安国公说的话。
他们家小弟打小就生得跟他们不同,漂亮精致,比姑娘还艳丽打眼。他们只当是草窝窝里敷出了一枚漂亮凤凰蛋,没想到今日见了这位贵人才知道是抱错了孩子。
安国公容貌昳丽,哪怕人已中年依旧风流不减。自家小弟与安国公近乎八成相似,不只是容貌像,连身形风骨都像,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他俩是亲父子。
反观安国公身旁的这位谢六郎,高大英俊,方正阳刚,一看就是他们陆家的种。
可即便陆家几兄弟心里已经有了结果,也不能随便应下安国公的话。
陆大郎起身行礼:“这种大事我们小辈做不了主,还请安国公稍事等候,待家父回来后再作商议。”
安国公笑得很和气,颔首道:“也好。”
……
……
陆老爷得了消息,匆匆赶回府。两家长辈商讨起小辈认祖归宗的大事。
陆长安独自一人在厢房里待着,两个崽崽哭累了,现下已经被他哄睡了,乖乖地躺在小摇篮里。
轻叩门扉的声音响起,门没有关,陆长安抬眸就见一个男人站在门边。
男人芝兰玉树,很是亮眼,正是那位当年和他抱错的孩子,谢家六郎,谢琰。
陆长安有些局促,从凳子上站起来,走过去小声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谢琰往屋里瞟了眼,浅笑道:“不让我进去坐坐吗?”
陆长安回头看了眼小摇篮,压低声音道:“孩子在睡觉,我俩说话怕会把他们吵醒。”
谢琰微微一怔,喉结隐晦地微微滚动了一下。他还没见过京中哪个男儿会这般温柔贤惠地带孩子。
眼前这个男人有种很特别的气质,但究竟是什么气质谢琰具体说不上来。他只觉得如沐春风,不自觉地就被这个男人吸引。
陆长安还不知道自己让人给惦记上了,他走出门,轻手轻脚地把门关好,站在门外轻声道:“说吧,你有什么事?”
谢琰比陆长安高出一小截,陆长安堪堪到他眉骨的位置。
他垂眸看着男人白嫩光滑的脸庞,喉间不知怎的有点燥热发干。谢琰不动声色地又咽了下喉咙,跟着压低声音道:“父亲他们在讨论你我的归属问题,你不去听听吗?”
陆长安很抗拒这件事,低垂着眉眼道:“有什么好听的?”
陆长安一直都知道自己不聪明,除了一身还算亮眼的皮囊,可谓一无是处。
以前他还能理所当然地接受这个事实,可在看到谢琰后,陆长安自卑了。
他本以为自己是一群聪明蛋里的小笨蛋,可其实人家是一窝的聪明蛋,自己不过是颗走错窝窝的小笨蛋,难怪会跟一群优秀的哥哥们格格不入。
瞧瞧人家谢琰,跟他一般大的年纪却已经位极人臣,这才是哥哥们的真弟弟,一样的优秀,一样的聪明。
谢琰看出男人情绪低落,问道:“你不想回安国公府?”
陆长安没做回应。他现在很迷茫,生活了十七年的家原来不是他的家,那个遥远的、从未见过的安国公府其实才是他的家。
可他生在陆家,长在陆家,他就是个不太聪明的小商户之子,能融得进安国公府那样的贵族门庭吗?
“你在害怕?”谢琰轻声问道。
他的语调很温柔,让人很容易放下防备。
陆长安肩膀垮了下去,颓然地点了点头。
谢琰垂在广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缓缓地、试探性地抬起手,手掌落在了男人的肩头,男人没有躲开,谢琰嘴角微微上扬,这才顺势轻轻揽住男人肩膀,温和地道:“其实不必害怕,你我命运已经纠缠在了一起,我会照应你的。”
陆长安错愕地抬眸看向对方,“你……照应我?”
他们两人打小就抱错了,两人互相享受了本该是对方的人生,陆长安本以为两人相处会很尴尬,结果这位仁兄好像特别豁达明理。陆长安诧异之外,不禁暗暗自省,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陆长安不知道自己现在这神情有多迷人。他生得漂亮,像只倾城祸国的狐狸,可他偏偏眼神清澈真挚,看着又傻又纯,惹得人忍不住想抱他,逗他,疼他。
谢琰手上不自觉地轻轻收拢,将男人往怀里贴得更紧密,这只漂亮的笨笨狐狸让他抓在怀里就舍不得松手。
“我俩本该互相照应啊。”谢琰放轻语调,用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温柔嗓音道,“我猜,父亲应该会让你我一同待在谢府,以后,你就是谢家六郎,我是谢家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