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重新见到他的那刻起就已经想好该以什么姿态去面对。
对于16岁的她来说,周宴宁是仲夏夜里一个奇异的梦,她在浅浅入睡后骤然惊醒,陷入对现实的彷徨。真正清醒后才意识到,他或许是她幻化的另一种生活的想象,是16岁的她无法走进的一片原野,她站在原野的开端看到彼岸盛开大片的罂粟,散发成熟的魅力和诱惑,仿佛闻见那些香气就能轻易汲取到在她的生活范式里所没有的智慧,指引她到达自我实现的彼岸。
她合理化这部分人性中的懒惰为“男女之爱”,却未曾搞明白爱本是平等的,自我实现并不包括各种捷径,自我的稳定也不需要依赖他人。
直到听到他的那句“我来收藏你的这份记忆”,兜在眼底的泪终于落了下来。他留给她的钥匙,留给她的许多回忆她都有好好保留。这一刻,他们终于在某种程度上达成共鸣。她愿意把这些画都赠送给他,像是一场少女的告别仪式,也像是她21岁的又一次成人礼。
“好。”
她又哭又笑地应声,看着男人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自己用手背把眼泪擦干。这四年,他其实老了一点,眼角下生了一些细纹,她伸出手想要摸一摸他的眼角,仿佛这个地方还遗留着四年前浅浅的抓痕。
然而,她却忍着那股冲动突然起身,把手藏进袖子里攥紧,对他调皮地笑笑,
“让你见笑了周先生。我很爱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