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抱歉。”竹泉知雀反应过来,连忙揉了揉安室透的手背。
她双手捧着安室透的手,低头吹了吹气,像面点师傅一样揉揉拍拍。
“知雀。”夏油杰回过头,皮笑肉不笑,“能别在人辛苦工作的时候打情骂俏吗?”
“尤其是和前男友。”
竹泉知雀:“?我没有啊?”
“这算打情骂俏吗?”她疑惑地牵着安室透继续往前走,“我都没有亲吻他的手背当作安慰。”
前男友怎么可能和男朋友一个待遇?夏油杰想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两个男人的脸色都不太自然。
夏油杰眯起狐狸似的眼睛打量安室透,安室透垂眸看向与竹泉知雀交握的手,微微抿唇。
心思各异的三人中,唯有没心没肺的那个最轻松。
竹泉知雀乱晃的手电筒光扫过冷库的一处角落,光柱停驻。
“找到了。”
夏油杰和安室透的手电筒移向她指的方向,透过三束光,三个人型的影子呆板地映在墙壁上。
两天前。
“江口君生病了吗?我早说过他,进冷库前多穿几件衣服,他总不听。”
“搬货热得很,我们不怕冷。”
井下朝冷库看守员展示自己得意的肌肉,成田龙一苦笑地摆摆手:“行了,你忙去吧,我在外面守着。”
“放心,不会把你关在冷库里的。”
井下呲着一口白牙大笑,他热火朝天地清点货物,往运输车里搬运冻猪羊肉。
体力活让井下浑身冒着热气,热气与冷库的低温冲撞在一起,他周围萦绕沸腾的白雾。
搬到一半,井下有些累了,他没形象地半弯着腰想歇一歇。
“嘶,好冷。”井下搓了搓胳膊,抱怨冷库的温度。
只稍没有活动就冷成这样,要是把人关在里面出不去,得冻成什么鬼样子?
“怪不得江口君今天没来上班,怕不是感冒到起不来床,连请假电话都没力气打。”井下摇摇头,“我可不能像他一样惨,要扣工资的。”
他鼓起劲继续搬货,成田龙一守在门口,时不时和井下搭两句话。
“哎呀,成田君,频繁说话会岔气的。”井下开完笑似的抱怨说,“你要是无聊,不如把广播打开听听。”
“井下君,我可是为了让你安心才一直和你聊天,别不识好人心啊。”
隔着库房的门,成田龙一说:“从前江口君运货的时候,老是怕我把他一个人丢在冷库里冻死,时不时出声喊我,非要我陪他聊天。”
井下喷笑,他第一次知道同事这么胆小。
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眺望巨大的空旷的死寂的冷库。
冻肉上凝结冰凌,硬邦邦沉手,制冷设备遍布冷库,不留死角。
冷库的大门厚沉笨重,井下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无信号的标识红得刺眼。
井下忍不住回头,从敞开的门缝里看见成田龙一的身影,汲取一丝心安。
“有成田君你在,不会有人被关进去的。”
成田龙一:“说的也是。我每天下班前都会巡视一遍冷库再锁门,就算真有人不小心被关进去了,也准能等到我这个英雄来救他。”
“哈哈,成田君真可靠。”井下加速搬完货,离开冷库,带着一丝自己也没能察觉到的不安。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在心里不停默念你这位英雄的名字。”
成田龙一、成田龙一、成田龙一、成田龙一、成田龙一、成田龙一……
成田龙一!
黑暗中,舌头被冰凝冻住的男人啊啊张口,他喷出的口水凝成细小的碎冰渣,砸落在地。
“什么动静?”临近下班,打着手电筒做最后巡逻的成田龙一四处张望,手电筒光束扫来扫去,“难道有老鼠?”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井下眼角渗出泪水,泪水刚刚漫出便瞬间冻结,像两颗硕大的泪痣挂在井下眼眶下方。
手电筒的光束一次次扫过,没能照亮井下的眼睛。
寒冷顺着他的脚底向上攀爬,血管冻成一根根松针状的冰柱,红润的人类的皮肤被僵硬的青白色取代,井下双手抱膝,蜷缩在一起。
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冷到极致,烧人心扉的灼热幻觉支配了井下。
他开始感到热,他忍不住把全身的衣服脱下来,他脸上的笑肌在幻觉作用下向上扯起,露出微笑的表情。
在雪地冻死的人往往呈现全身赤。裸与微笑表情,这是冻死的典型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