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泉知雀家里的厨房接待过许多人,除去一双毒手誓将工业难民风装修传遍人间的太宰治,其他人都很专业。
中也君的刀工是在敌人身上一刀刀练出来的,用于切菜切肉可称为杀鸡焉用牛刀,漂亮的刀花宛如炫技,刀光剑影中整齐码好的鲑鱼刺身仿佛艺术,竹泉知雀怀着虔诚之心下筷子。
甚尔君是狂野料理派,他只擅长肉料理,属于需要小孩逼他吃蔬菜来维持膳食平衡的肉食系生物,大火爆炒,又重又沉的锅在他手里轻得像玩具。
安室先生是日式传统派,擅长和风料理,他连酒灼的时候都一定要用日本酒,是一款毒唯。用来配米饭的味增汤特别好喝,竹泉知雀能干下三大碗米饭。
无论是哪一派系的料理人,都不至于在开火前先上网搜索“料理xx的十个小技巧”“百分之九十的主妇都不知道……”“xx的神仙吃法,一口爱住!”“救命集美们这样做真的绝绝子!”
五条悟二倍速拉完所有视频,把食材在料理台上一字摆开,开干。
竹泉知雀姑且也是下过厨的,比如用小奶锅煮速冻汤圆。
半锅清水煮沸,放入从冰箱冷冻格拿出的汤圆,定时器计时,到点关火,用勺子捞出,浇淋一层桂花酱,美滋滋开吃。
其中最妙的莫过于精确到秒的定时,充斥着令人安心的机械感。
竹泉知雀吃汤圆的时候就在想,如果她到霍格沃茨就读,魔药课她一定学得很好。
魔药配方充斥着美感,将多少株月光草,多少个牛黄,多少份干荨麻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连搅拌几周、顺时针还是逆时针都慷概标明,完全没有诸如少许、适量、稍多等不确定的量词。
最重要的是,魔药口味和竹泉知雀的手作料理味道惊人得相似,让人不禁发出“你是想毒死我吗?”的声音。
竹泉知雀:悟酱做饭居然不用料理秤,他一定是在瞎做!
可怜如她,被当成了试毒的小白鼠。
五条悟给烤箱设置好时间,他咬下手套丢进水池,拧开水龙头冲了冲手,一回头看见竹泉知雀祈祷的姿势。
五条悟:“???”
他屈指弹了下手指,湿漉漉的水珠洒了竹泉知雀一脸。
“一副为自己做临终哀悼的表情。”五条悟评价道,“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
竹泉知雀:那你先试毒。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五条悟的术式是将无下限化的阿基里斯悖论中收敛的无穷级数带到现实,也就是说,人体内理论上也可以运用术式。
就像任何攻击都可以被五条悟挡在身体外碰触不到他一样,吞进口中的食物和他消化器官之间的距离会不会也可以是“无限”?
敌人以为他服用了毒药,实际上毒药在他体内被真空了,何尝不是一种无下限术式的用法。
五条悟的能力也太容易唬人了。假如他应聘去河豚料理餐馆应聘河豚试毒员的职业,客人看见他大口吃喝毫无异样,于是放心吃鱼,结果河豚中毒,一命呜呼。
请问,责任是谁的?
不妙啊,被他找到法律的bug了。
竹泉知雀:真正的法外狂徒竟在我身边。
微妙的输了,恶役的尊严没有了。
“叮!”
烤箱定时走到终点,五条悟完全不怕烫的徒手拉开烤箱,把热气腾腾的火鸡端出来。
焦黄的酥皮上泛着令人口舌生津的橄榄油光,撒了一层细盐与胡椒粉调味,火鸡内塞入了白面包、苹果块、煎好的培根和胡萝卜,充分浸透鸡肉的香味。
竹泉知雀趴在桌子上盯着这盘火鸡,怀疑自己中了敌人的幻术。
“怎么可能一次就成功?”她脸上写满了不信,“我对付幻术还蛮有一套的。”
“都说了我会做。”五条悟拿叉子柄部轻敲女孩子的额头,看她吃痛的表情,十分解气。
“咒术师基本上都会做饭吧。”五条悟反倒不理解竹泉知雀,她不是独居吗?
咒术师的做饭技能是刚需,有些咒灵活跃在鸟不拉屎的地方,森林里连信号都没有,哪来的外卖可点?
不想生啃鸡骨头就得学会野外烧烤,不想吃到一嘴鱼鳞就得学会杀鱼,久而久之大家都活成了深山里的野人,拽着藤曼乌拉乌拉创飞前方挡路的猴子并抢走它的香蕉,回归自然,回归原始。
“我之前吃公司食堂。”竹泉知雀端着碗眼巴巴等五条悟把鸡腿切下来放进她碗里,“到东京后吃了一段时间外卖,之后一直有人给我做饭。”
比如分手前的安室先生,分手后的甚尔君,刚搬来的织田作先生,出差的中也君,偶尔还能去盘星教蹭一顿夏油君的亲子料理。
现在又多了五条悟。
竹泉知雀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许久没点过外卖了,偶尔有特别想吃的东西第一反应也不是打开外卖软件,而是敲响邻居的门。
“我是不是被惯坏了?”竹泉知雀小声问。
她每数一个名字,五条悟身后的黑线就多一条,他悄悄磨牙:很受欢迎嘛。
突然不想把鸡腿给她了,找你的好哥哥们去。
“蹭个饭而已,哪里惯坏了?”五条悟把两个鸡腿都丢进竹泉知雀碗里,嘲讽她,“要求真低。”
竹泉知雀突然被骂,她皱了皱鼻子,嗅到鸡腿的香味,一下子神情软化,幸福吃肉。
“我哪里要求低?”她咬着肉含含糊糊地问,“总是在别人家里吃饭很麻烦人的。”
“是吗?”五条悟不置可否,“特意加固空调架不麻烦?”
“我没见过你这种人。”他说,“为了方便邻居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翻窗特意加固空调支架,正确的做法不该是安装一张电网把人电抽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