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定河同样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后来一年多的日子里,他反复回忆这些事的开端。手腕三个未接讯号,那是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主动联系给他。
有时候做梦,他是梦不到她的,只能梦到手腕上的讯号弹出来,亮如白昼,他拼命按,拼命按,怎么也按不到接起讯号的水幕,急得浑身冷汗,每每在把手腕剁下来之前惊醒,凌晨是窒息的黑。沉默地把被子往上掖。
如果接到就好了。
如果接到讯号,好像一切都来得及,他可以救回她免遭于难,也可以避开家族里混沌的合谋。
银荔当然知道他在愧疚什么。
那天打郎定河讯号、温文尔讯号都没人接,明明身侧人山人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也绝望了很久。
多年以来,她总是抓不住那些渺茫的希望,因为没有亲人了,没有上学、没有社交,也没有缘分认识紧密连结的朋友,没人会为她挨打挺身而出。即使有了生活天翻地覆改变的错觉,依然没过给她带来坚实的人际关系。
她习惯了如此,可以很快地消化这些独自承担的苦果。何况她也不尽是受伤,她还借此机缘得到了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哪怕舅舅也不是很想要她,他也是她的亲人。有和没有就是不一样的。
郎定河是个好人。她和他非亲非故,受照拂颇多,错事罪责不在他。反而是那个罪魁祸首毫无负担。
她不忍心看他为了过去的事饱受煎熬。
“我不怪你。”
银荔抬头看进他眼里,缭缭灰雾飘入落日余晖,“我真的没有怪过你。这些事情不是你的错,你也很为难。”
在亲友和追求者之间,毫无疑问会选择前者。
“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会选择亲人。”
银荔下意识摸了摸脖子,里面挂着银落华的幼翼。
郎定河早年父母双亡,被族群长辈抚养长大,与同辈手足之情,自然与亲情无异。
她虽然不知道后续如何,郎定河发情之后发生了什么,但也猜到了结果。
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有主见和决断,涉及感情事上难免有些避重就轻的忍耐。狼族特殊的abo体系下,强调以高契合度的ao配对优化基因是再正常不过了,他虽然不打算在自己身上落实这个传统,也不能驳斥主流。
他的拒绝是沉默固执的。追求beta不需要任何人同意,任何人反对也无碍。
没有谁比抚养他长大的长辈更清楚他这种沉默的固执。
无论从ab结合的坏处还是从ao结合的益处来看,他都做出了一个不明智的决定。即便联邦人均三百岁,狼族基于ao的连结都能忠实于伴侣一辈子。但是,beta,能维系三年吗?何况这个毫无益处的人还要做首领夫人?
事情急转而下,皆是长辈们要以同样沉默但强硬的行动逼迫他取舍。这是以多年情感为基础的要挟——哪怕他知道背后所图是让他回归ao正轨、产下更厉害的儿女协力族群长远发展,身在首领位置,他也不能反对这些正当的目的,何况涉害对象是他视如手足的妹妹。加之实施人是养了他多年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