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照着河边往前漫步着,走了也没多久,便听见前面此起彼伏的“少爷,小少爷……”
很显然,是喊因钰留的,因钰留也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爹效率还挺高的。
“这里。”因钰留高声回应着。
“找到了,找到了。”几位家仆向因钰留冲来,其中还有几位辉星国人士以及官差。
马车慢慢悠悠的到了王府,因钰留看着高大上的门口,一阵怀念:还是自己家舒坦啊,昨天的稻草床睡的腰疼。
当然,他已经差家仆给那位农夫银钱了。
因钰留坦然的踏进大门,准备回去舒舒服服的泡个澡,换上一身衣服。
可却没走到房屋前,就被他爹叫过去了,到地方了一看,被叫进祠堂了好像。
“嗯……”因钰留摸不着头脑,试探着喊了一声:“爹?”
“跪下。”安定王平静的说了句。
因钰留看着安定王眼皮下一片青色,看来是一夜未睡,轻叹一声挺身跪在了蒲团上。
安定王站在因钰留身侧,一同面对着一排排的牌位。
良久,安定王不说话,因钰留也不敢言语。
“听说,你昨晚很是威风,事事冲在前头呢。”
安定王说的话,并不像在夸人。
“儿子也只是尽自己所能为国家做事。”
因钰留想让自己显得品德高尚一点。
“哼。”安定王轻哼一声,听起来并不是很认同。
“既然这么无私奉献,不妨跟你哥一样,去边疆上阵杀敌去啊。”安定王一如既往的嘲讽能力很强。
……因钰留只得老老实实的:“儿子,没这个本事。”
“那你救人的本事倒是不小。”
……因钰留:够了,爹,您老倒底想怎样?
“儿子错了。”不管干啥,目前认错总归没错。
“哼。”安定王仍是一句冷哼。
又是良久。
安定王才突然问了一句:“有没有悟出什么?”
什么?什么什么?因钰留一脸懵逼。
“嗯。”因钰留且先认下来。
“那悟出什么来了?”
“儿子……做事情前应该三思而后行。”
“还有呢?”
“还有……时刻注意安全。”
“还有呢?”
还有什么啊???因钰留快编不出来了。
“还有……没有能力就别那个揽瓷器活儿。”
其实也就最后一句说到了安定王的心里,因钰留猜的不错,安定王确实是心疼他儿子。
这时安定王认可的“嗯”了一声,接着说:“我知你心善,可京城万事弯弯绕绕多的去,你怕是容易吃亏,遇事报官即可,你无官无职无权,怎么也轮不到你冲在前面。”
“是,儿子明白了。”
安定王:“你看见角落里的木牌了吗?”
“看见了。”其实因钰留早就看见了,一堆牌位里,角落里的牌位上却是一个字没有,也不知是哪位祖先。
“可悟出来什么?”安定王又问。
悟悟悟!悟出来你是个大窝瓜!
“儿子愚钝。”因钰留表面还是很老实的。
“哼,猜你也说不出个什么。”安定王一如既往啊。
……因钰留微笑。
安定王走上前,把无名牌位拿在手上抚摸着,最后冷笑一声:“是告诫你,如若你再如此不知天高地厚,这个牌位上刻的就是你的名字。”说完就随意的把牌位扔回去。
因钰留:!!!倒也不必。
因钰留被禁足了,说是禁足,其实也就是不能出门,话本子什么的从不缺少,实在无趣,还可以让杂耍的进府来表演,日子过得也是相当滋润。
可着就苦了令彩逸,令彩逸每日来寻因钰留,,也不知殿下今日来是……”
章管事貌似试探问令彩逸。
“找你们少爷,因钰留。”令彩逸也不看章管事,还侧着手挡住刺眼的阳光,什么都不愿意入眼。
“哦哦,殿下这边请。”章管事仍然笑眯眯的,恭敬的邀请着。
令彩逸挑眉,他有些意外,却仍然高傲的:“走吧。”
于是令彩逸在前走着,章管事在后面恭敬的跟随着。
章管事好似是闲不住嘴,仍是笑着在后面碎碎叨叨:“我们少爷能认识殿下您,可真是积了福分。”说着还叹气了一下:“少爷他自小命苦啊,从出生就没母亲,还因为……”这是章管事停了一下,又继续说着:“少爷他自小在乡下长大,没过个好日子,这好不容易回了家。”
章管事边说边走,从远处的二胡,板鼓声越来越清晰。
章管事仍然接着说:“我们老爷是疼爱我们少爷的,前面来来往往客人多且杂,就让少爷住的偏了一点,但是院子内该有的都有。还有这杂耍戏,少爷喜欢看,老爷就请了一班子进府表演。”
令彩逸也不搭话,只是听着,他回去查了因钰留,自然也知道因钰留之前都在乡下过活。
章管事也不管令彩逸有没有听,只一个劲儿的说着:“老爷这一生啊,就惦记这么几个人,少爷虽然以前过得不太好,但以后,一定顺顺利利。少爷为人单纯,老爷也不希望少爷有个一官半职,只希望少爷娶个乖巧漂亮的妻子,再生个一儿一女的,晚年也舒坦些。”
令彩逸听此,停下了脚步,看着章管事突然笑了起来,前面说了那么多,恐怕最后一句才是说个他听的。
“这些话你们老爷怎么不亲自来说?”令彩逸反问,来一个管事就想让他退步?简直可笑。
章管事眯着眼,看着憨态可掬:“我们老爷,可说不出好听的话儿来。”
其实安定王本身是打算进府就把令彩逸打晕,然后悄悄送回去,反正也就是辉星国的皇子而已,在万永国掀不起大风浪。
“呵。”这次令彩逸才是真的被气笑了,他不以为然:“那就告诉你们老爷,因钰留他今后一定顺遂,因钰留要是想要孩子,我也能生,不劳烦你们老爷费心。”
“哈哈哈,您误会了。”章管事好像听了一个笑话:“我们少爷怎么跟您相配呢?毕竟我们少爷无官无职的,当然以他的性子当了官也得吃亏,您要是嫁,也得是个有钱有权的人啊。”
“所以?”令彩逸当然也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少爷他吃不得苦,要走的不是平坦大道,也该是美丽的乡间小路,反观您的那条路,太宽,也太窄,反正就是不搭配。”
令彩逸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某处朗声说着:“这得因钰留说了算。”
“自然。”章管事回着话,当然他知道这句话不是跟他说的。
章管事抬手领着令彩逸:“这边走。”
令彩逸冷哼一声,寻着板鼓声抬步走过去。
越来越近之际,耳边的鼓声,锣声越来越清晰,还伴随着鼓掌声和笑声,听起来热闹无比。
一道笑声穿过所有杂声入了令彩逸的耳畔,令彩逸不由有些愣神,多日未见,现下更是怀念。
晌午的烈阳下,令彩逸透过门口,看见院落里的少年靠坐在椅子上,特意支起来的棚子为他挡住了炎热,少年前面的桌子上布满了水果,糕点,似乎还有冰凉的饮品,他在众多人中尽显金贵,偶尔少年会因为杂耍戏开怀大笑,果真如管事说的一样,他日子过得舒舒服服,实在不应该有任何改变。
令彩逸不由愣在原地,只远远看着,章管事这时候倒不说话了,安安分分等在旁边。
忽然看因钰留端了一盘水果,笑语晏晏的递给了旁边的丫鬟,令彩逸更是感觉一盆冷水浇下来。
章管事这时补话:“这是少爷从乡下带回来的丫头,估计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固然深厚了些。”
令彩逸知道他现在应该进去,跟因钰留随便说些什么也好,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脸色,脑子乱,心也乱。
令彩逸离开了,他好不容易进府一次,却自己放弃了见面的机会。
因钰留下来马车,看着比他家高大上很多的门,哇啊,这就是皇宫啊。
这是他。
令双瑛扶起令彩逸的手,将令牌亲手放在手上:“这令牌是母皇出发前给我的,让我在万永国内好行动一些,现在给你,拿着令牌去城东的肆馆,那里是据点,你可以控制万永国内所有辉星国的势力。”
令彩逸抓着令牌,有些恍惚,这是他第一次这么接近到权力。
令双瑛轻抚着令彩逸:“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这算是补偿,你切记,在万永国事事小心,姐姐一定接你回家。”
令彩逸鼻尖一酸,眼圈都有些湿润,他自然知道姐姐是爱他的,只是很别扭,因为姐姐还是留下他自己异国他乡了,此刻姐姐马上要离开的感觉愈发清晰。
夜晚,因钰留还是安然无恙的进了王府,吃完饭时。
安定王再次不放心的问:“你确定你单方面虐打的对方是吧?”
“是的,一定,肯定。”吃饭香的飞起的因钰留再次回答。
“那可能真是巧合。”安定王稍稍放下心来。
“爹,你以为是谁啊?”因钰留没心没肺的。
“还能是谁?摄政王。”安定王看他儿子吃的香喷喷的,也是多吃了一碗大米饭:“不过应该不是他,如果是他,你现在腿应该已经断了。”
“……嗝!”因钰留忽然想起来那时候那个人神经病一样的笑声,吓的打了个嗝。
“嗯?今天吃什么少就饱了?”安定王以为是打了饱嗝。
因钰留也不敢说话,默默摇头,该不会,真是摄政王吧……看他爹的样子,一定是惹不起摄政王,那如果真是的话,因钰留隐晦看了一眼安定王。
他心想:那也肯定是他爹先招惹的摄政王,而且不应该是自己的腿断了,该是他爹他哥的腿都要完蛋。
想到这儿,因钰留更加没压力了。
安定王见因钰留摇头,以为没饱,又给因钰留夹了一筷子蔬菜:“那多吃点。”
“对了,你没打算娶那个皇子的吧。”安定王也试探的问,他其实根本没打算让因钰留娶的。
“没。”因钰留从来没想过要娶令彩逸。
“那就好。”安定王也有点可惜:“其实,令彩逸他今天为你愿意退步,说明他确实是喜欢你,不过可惜了,他身份太敏感。”
喜欢?因钰留也没想过令彩逸会喜欢上他,因为什么喜欢?救了他一命吗?
安定王接着说:“你或许不知道,前几个月,辉星国还想过进攻万永国,你哥哥就是前去镇压辉星国的,不过,辉星国突然出现了天灾,南方的南屿国又进攻了辉星国。”
“于是辉星国敌不过,又厚着脸皮来求万永国,拿着之前先皇赐的令箭来求万永国相助,万永国如今,表面风平浪静,但只要一颗石子落下,立即翻山倒海,为了不让局势再乱,于是就答应了辉星国。”
安定王几句话将局势说清:“令彩逸倒没什么,只是他嫁过来了,辉星国要是再对万永国出手,第一个就怀疑你,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压的死死的,还有打仗如果输了,也是要你作为使臣前去讲和,左右那点动静都离不开你的。”
末了安定王宽心道:“不过也不错,这样你哥就不用镇守边疆了,可以回来了。”
因钰留猛一下听了那么多,缓了一下才清晰明白。
“对了,我那个未婚夫?怎么回事啊?”因钰留还是对这个未婚夫感兴趣一点。
“哦,那是瞎说的。”安定王坦然的说:“不过真有这么个人,你娘怀你的时候吧,救了一个不到五岁的小男孩,你娘就转手给了你姨养,那时候你娘跟你姨说,让这个小男孩长大了认你做主,如果长的好看还可以娶进门。”
……因钰留被这个草率给沉默了,不过还是好奇的问了一下:“那他长的好看吗?”
“不知道。”安定王吃饱了,放下碗:“当时太小了,看不出来。”
“好吧。”因钰留估计人家都不认这件事情了,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
安定王饭后喝着茶:“没事,到时候你看看,好看你就娶进门,你姨说已经让他来找你了,估计快到了。”
因钰留:“啊?他真来啊?”怎么会有人把一句话当真,真的过来准备嫁一个不认识的人啊?
“不然呢?”安定王理所当然。
曦日,一楼阳光斜照进亭内,亲切的浮在亭内的男人身上。
白书楼转了身,背对着阳光,缓了片刻,才缓慢睁开眼,之后,又是片刻的茫然加沉思。
白书楼坐起来,盯着桌上杂乱的糕点和空无一滴都茶壶,又低头看自己凌乱的衣领,才缓慢接受。
直视着地上的一片阳光,他有着极大的满足感,昨天他在躺椅上喘息着,等缓过来,隐隐有着心脏狂跳的眩晕感,于是闭上眼睛缓着,不知不觉,竟睡到了第二日早上,他已经很多年没睡这么安稳了。
白书楼是一位宫女生出来的,当时先皇喝醉了,睡了一位宫女,第二天就把宫女忘了。
可是宫女有喜欢的人的,她与邻家李哥青梅竹马,李哥说等她宫龄到了,回家就娶她。现在先皇睡了宫女,宫女当年悔极了,她悔那晚上为什么非要去寻自己丢的发簪,可那个发簪,是李哥给她的,最后发簪没找到,还丢了身子。
宫女曾想过,算了,就当没发生,反正没有人在乎那个晚上,可天不如人愿,宫女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吃饭也常常呕吐,宫女怀了。
宫女主子说要乱棍打死,幸运的是,那时先皇正好看见,也想起来那个晚上了,于是宫女成了宫里的主子,有人伺候她吃穿,有御医每日来查看,可宫女不开心,她想李哥。
孩子生下来了,是皇子,先皇赐名:白书楼。
宫女身份再次提高,成了贵人,可皇上不来她宫里,她日子也不算太好过。
宫女不敢跟家里人说自己已经给了皇帝,只往家里寄钱,就说主子看好她,给了不少银两。
有了白书楼陪着宫女,她好歹开心了些,整日照料着白书楼,一母一儿倒也舒适,日子也有盼头。
那天,宫女收到一封信,是她家人寄的,可信的内容是她心心念念的李哥,李哥拿了宫女寄的钱,口口声声说自己等不了那么久了,是自己已经大了,得成家立业了,甚至还“好心”的说如果宫女宫龄出来没人要,可以嫁给李哥做妾。
那个狗东西,拿着宫女的钱做了生意,发了财,还想着多娶几房年轻小妾呢。
宫女现在已经不是很年轻了,她甚至因为之前做粗活,怀孕,身子都不苗条了。
宫女疯了,她被高高的楼墙逼疯了。
宫女疯的时候,总是很恨白书楼,对着白书楼又打又骂,什么发泄的手段都用尽了。
可宫女又有好的时候,她好的时候抱着白书楼愧疚的哭,一次又一次的认错,希望得到原谅。
白书楼不明白,他的母亲,他和蔼可亲的母亲,总是为他做新衣裳,为他做吃食,愿意为他去求公道的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爱他母亲,也害怕他母亲。
八岁的时候,母亲死了,在一个虐打之后自杀了。
贵妃没有孩子,就顺势要来白书楼,贵妃可不是等闲之辈,要的就是那把龙椅。
好在先皇死的突然,贵妃没来得及下手,太子就登上了位,贵妃用母家势力让白书楼成了摄政王。
白书楼几年默默无闻,等时机合适,铲了贵妃一族,还直逼皇位。
可最后,白书楼发现,没意思,他做了那么多,就是想过得好一点,可再好,也没有母亲了,他睡不着觉,怎么也睡不着。
太累了,白书楼想过,算了,这辈子就这样吧。
直到那天,一个路痴来回走动,扰乱白书楼仅有的睡意,那种窒息感与被控制的感觉,竟然让他在这个世界上有了兴趣,他甚至想要被控制,想要有可以依赖的人,那种感觉,好爽。
夜。
安定王府,白书楼潜进府里,他来找因钰留。
他其实是不愿意来找人的,可他自己试过,自己掐自己没有感觉,于是来找因钰留再试试感觉。
白书楼进了因钰留的小院,那些护卫已经给弄晕了,他带着软皮面具,脸上甚至简单的易容了。
按照白书楼的想法:一个翻身进屋,快步探到床上,伸手就拍打因钰留,将因钰留拍醒,然后作势就要杀因钰留,最后以不敌因钰留的姿势输给因钰留,至于剩下的……
于是,白书楼一个翻身进屋,快步探到床上,伸手拍打因钰留。
因钰留果真醒了,他挣开眼就见床边站着一个一身黑衣,脸上还带着面具的人,瞬间清醒了,一个翻身起来,拔腿就要往外跑,开玩笑,现在不跑,就没有命跑了。
白书楼迅速上去抓住因钰留的肩,给扔回来了床上。
因钰留伸手扒开肩上的手时,白书楼顺势像被中毒了一样倒在床上。
嗯???因钰留透着夜色看着旁边爬在床上的人。
因钰留也不想那么多,一个起身就往白书楼嘴里塞了个药丸。
那个药丸入口即化,吃了它会暂时武功尽失,身体发软。药丸是他爹给的,用来防身,今天还真用上了。
白书楼自然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他暗道糟糕,但此时已经完了。
因钰留见对方吃了药丸,就安心的起来,找了烛灯来,点上,房间一瞬亮堂。
因钰留俯身去看床上的人,那人皮肤白皙细腻,气质更是绝然,不像是会亲自暗杀的人。
因钰留伸手想去摘了面具,可触碰到面具的软皮时,又放弃了:“算了,给你留一点脸面。”
白书楼被因钰留推着躺在床上,眼睛里都是懊恼。
“喂,你是谁派来的?想干什么?”因钰留询问。
白书楼自然什么都不会说。
因钰留想了一下,伸手拿了枕头底下的匕首,这个匕首不算长,可格外的锋利,也是他爹给的。
拿着匕首,因钰留扒开了白书楼的上衣,大片的白色肌肤,甚至有着腹肌,薄肌上面两个点,因为白色的衬托甚至发着粉色。
“哇啊。”因钰留属实是惊了,太漂亮了,这简直是诱人。
听了因钰留的感叹,白书楼又羞又悔,甚至想把对方砍了。
“再问一次,你是谁派来的?”
白书楼翻了个白眼,墨迹死了。
“嘿。”因钰留自然看见对方的白眼,拿着匕首就立在对方腹肌上,微微用力,一抹红色冒出。
“唔。”猛一下刺痛,让白书楼不禁闷哼起来。
“你说不说?”因钰留再次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