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五年,南洲一老农戏问勾陈上宫婚否,欲做媒。笑答,已思凡尘。”
“已思凡尘”,究竟思的是凡尘,还是寒蜮之尘?
正史误的不是一星半点,鬼帝根本没有死――不过方才彡说他是个幻影,也就是说眼前的这是躯壳,而鬼帝的真魂已离体,还很可能是极痛之下自己走的。
也很能理解,毕竟一枚冽钉就能钉死一只百年凶煞,痛彻心扉,更何况他身上触目惊心的那样多。
梁陈思路快马跑了一千里,还未回神,下巴忽然被冰凉的手指一擎,接着往下一拉,面前一缕呼吸。他预感到什么,收起通灵眼,眼前赫然就是鬼帝那张邪而美的脸,离得太近,惊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大红裹着冷白,乌黑眼眸里一片轻薄的和光同尘在飘着,梁陈的心脏有点要造反的意思,可能是想把他打成内伤。在他愈发狂躁的脉搏里,鬼帝缓缓垂下浓墨似的眼睫,眼里微波流转,像第一次见他似的,从他的眉骨端详到嘴唇。
“几乎以假乱真,”他轻声说,声音闷在红绸里,听不真切,但清冷如泉,顿了一顿,又道,“不堪用。”
梁陈听不懂,但被这声音弄得心如擂鼓,脸上也有点不对劲,血色要冲破修炼二十多年的脸皮,他忍不住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升天。
那红绫也愈发焦躁,得了多动症似的狂拧狂蹭。鬼帝许是不堪折磨,略微偏头,垂下手,全身轻轻一抖,那本有些血色不足的嘴唇被磨成了樱桃颗,微肿。
梁陈一看,彡还在不远处抱手围观,顿时无比心虚,仿佛被捉奸在床。
“幻影?怎么个幻法?不是没魂魄吗?那不就是个牵线木偶吗?这完全不像啊。明明这么……这么……”梁陈一边乱想,一边脚尖一点纵身过去,准备问问。
却见彡顿时满脸恶寒,全身一颤,一双眼睛黯淡之后里放出了熟悉的目光。梁陈差点摔了,心里大骂彡撂挑子就跑属实混帐。
――苏视一清醒,就发现自己站在冰天雪地,边上还有座天阶,一眼望去是数不清的台阶。有几个人正爬在几百阶的位置,似乎是几个狂风帮的匪首。
再一转身,梁陈抱着个人落到他身边,这人还穿着红衣,苏视大惊:“你在这种地方成亲?!”
“成你个……”梁陈含冤一口,然而他又不知道怎么控制那红绫,试图“松绑”,默念了三四遍,完全没反应!鬼帝这个造型,叫人家怎么走路!还不是只能他扛着。
他想了一下,决定假装没听见,走上那阶梯:“从这上去,咱们进仙境了,这是湖底,先上岸。”
苏视跟上来,两人一道走,梁陈一边简单说了说太虚阵和石煤人的事情,略说了说鬼帝,避开了彡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