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勾陈有些担心地握住了他的肩膀,让开了座椅,把他推着,按在了书桌前。
明韫冰坐了下来,看见窗外那棵熟悉的老桃树搭窗棂的茂密枝叶,脑子一片空白。
外头好像还有清明和大雪的嬉闹声,一如记忆里那般无忧。
他恍惚地垂下眼,看见书桌上密密麻麻的“韫冰”二字。
——勾陈虽然给他取了名字,但其实明韫冰一直没学会怎么写,后来他们来南桥定居了,他才别别扭扭地告诉了上神这件事。勾陈先是噗呲笑出声,然后在尊严的鬼帝的眼刀下一本正经地表示嗯本座知道了,之后开始教他习字。——从他名字开始。
不过“韞”这个字太难了,明韫冰作为鬼族里的优秀学生,也真的是学了很久才学会。
他对着上神的好字誊了半个月,那鬼画桃符的东西才勉强能看。
可是这些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
原来他一直不敢想,就可以骗自己还没有过去那么久。
明韫冰坐下来半天没动弹,勾陈就靠过来,拥着他的肩膀教他握笔:“你看你,说多少遍了,笔不是箸,不能这么拿。一转眼又忘了,记不记事儿啊。”
两手叠着,笔尖在白纸上飞出一个漂亮的“韞”字,勾陈一边低声说:“还有,我跟你说了,墨不能吃。人家说一肚子墨水真的不是这个意思!你自己吃就算了还带着孩子都吃,你好意思吗?”
他温热的掌心贴在手背上,半抱怨的亲昵絮语附在耳边,烘得那颗千年风雪万年霜的心都化了一大半,好像他真的有那玩意儿似的——在流渡的每一天,明韫冰都觉得自己是个人了,可就在他快真的把自己当人看的时候——
他难以抑制地一甩手,冰字顿时夭折在半路。勾陈上宫“哎”了一声,腰部一声脆响,就被明韫冰拉下来扼住了肩胛。那个力气大得就差把他骨头都拗断,要不是他是神,还真经不住这一下子。
明韫冰的呼吸落在他颈部,急促。
他愣了一下,也就不关心那被掀飞的毛笔横尸何处了。手顺着明韫冰柔滑乌黑的长发往下抚,轻声问:“怎么了?嗯?”
明韫冰一言不发,只是用那种要把自己揉进他躯体的力气扼着他,折磨着他。
但真正的爱人之间,往往是不用言语也能明白一些事的。
勾陈也就不追问了,手掌一下又一下地在明韫冰脊背上安抚着,直到那紧绷的身体线条慢慢放松下来。
他却不知道,他的每一个动作,于明韫冰来说,都是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