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种语气真的够好几个千刀万剐的,吓得静心阁几个微有意识的法器都抖簌起来,唯恐神明一怒就当场动刑。
然而这两位神族:一个对这只鬼近乎无底线;一个大局为重,并不在意这些口头官司。
道衡脸上甚至没有一点变化:“触犯天规,理应受罚。至于渎神与脱轨这二者哪个更过分,不由我裁决。”
她转向勾陈:“玄帝,话已至此。如若你执意要徇私枉法,包庇堕落,本尊无话可说。”
语罢,她化作一阵不见行迹的白风,转瞬消失。
“铿——!”
定执秤在静心阁之中如从万丈高楼摔下,碎成了千万片。虚弱的明韫冰靠不住金笼子,手刚在地上撑了一下,就被人直接打横抱起。
上神的手铁箍般圈在他腰上,身上那种茶的醇苦味道一下子扑过来,明韫冰下巴微仰看见他不动声色的眉眼,像是很凝重一般看着远处。反正就是不看他。
方才道衡的话在恶鬼的心中过了一遍,他觉得这傻子活得也太累了。
干嘛要想那么多?为什么不直接抓住眼前的?那么多与你无关的人,甚至会对你恶语相向,可你还是为他们夙夜难安,奋斗不息。我不希望这样。
不准这样。他想道。
他没有出声,也没有问神明要将他带去哪里。
想来就算真的把他锁进天牢,抽一万鞭子再做他用,就算是因此而给他这些陪伴,也是这么愿意。
只是在乘云出紫微宫时,在漫天的雾霭与蓝紫的霞光的照拂下,神明忽然听见伏在他耳边的恶鬼说:“你给我取个名字吧?”
灵犀和紫枫在温热的水流边上一同发出悠长的风过而响,像岁月里拍干净木屑刻在竹简上的阴文诗颂。流动着,一首山水诗。
世界上很多转瞬即逝的东西让人痛苦,让人想要忘记,但年月太鲜明,连无意间瞥见的一片树叶其实都藏在记忆深处,无法真的如烟消散。就这么矛盾着,痛苦着决定忘记,其实又不曾忘记,一日日迁延期待。
啊,遇见了你。
留名。
想要留名了,意义像花一样破土而出,在我心口变成那棵参天又渺小的枯逢。只在我心口。
可是你有好多不关于我的牵挂,好多。
他们穿过如雾如烟的十二层迷障,朝更深的天泉来处掠去。这其中恶鬼前所未有地安静下来,不仅没有动手动脚,甚至连心跳的频率都慢了很多。——他受伤太严重了,血甚至染到了上神的衣襟上。
暖风里神色肃穆的玄帝那片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朝上一跃,这腾起让无力的恶鬼脸贴靠在了他颈侧,尽管不明真相的小神一看,还以为只是凑巧。
但其实根本就没有目光,根本就没有必要这样自欺欺人。
意识在剧痛里缓缓流失,明韫冰有点想笑但是没有笑出来,他只是突然很想问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