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泪逝而尽,可你又不欠谁的恩泽,为什么要那么伤心呢。
游丝轻声说:“别哭。”
这一句下去林瑟玉哭得更凶,字不成句地啜泣:“他们都去哪了?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为什么都不要我了?难道是我哪里做错了?是不是我改了,不那么任性,他们就会回来啊?是不是?”
是啊,那些记忆里的人,都去哪儿了呢?变成了什么陌生的样子?还是当初的他们吗。
记忆浮动,如同投湖破水的人,碾碎了一层一层荡开的静谧涟漪。
九曲十八弯的桥,自掌日月,无阴无阳的岛屿,散漫着云烟霞霭,南桥小苑,北园书屋,梧桐树下的江湖骗子,打渔种地的来往农夫。
太爱吃辣的凤凰,丁点苦辛都不沾的雪豹。
每逢佳节,被大神拽出屋来,冰着脸跟所有人坐在桌上敬酒,口出不逊说“要收银子,因为周旋是他酿的”,梁陈哭笑不得把气氛破坏王嘴里塞颗樱桃。
林瑟玉惯会搞破坏,偷酒喝、在酲谷捣乱、碾压醉玫是轻的,重的一次,她记得是一年的中秋。那晚月亮太圆了,岛上的人睡不着,全都围在平时晒稻的广场上,孩子们用瓦片搭了二十四座高塔,然后用鬼火做引子,烧稻秆和松柴,烧的火光熏天,远看就像地面井喷而起二十四道怒火,极其壮观,极其震撼。
大家做游戏,不戏弄人,只为取乐——讨个好彩头,玩击鼓传花。林瑟玉敲鼓的时候故意三次让明静中招,彼时这位鬼帝大人三更半夜被拉出来,十分不满且不能理解人类的这种不睡觉被烟熏,到底是种什么精神。
明韫冰又拒绝不了内人,遂冰雕似的坐在梁陈边上,拿着烤焦了的糖思考如何下嘴。
想到一半,就第三次被“黑幕”了。
他抬起眼来瞪林瑟玉,生动的让人想笑。然后周围人都起哄,问副官抽到了什么。副官威胁地看着损友。
林瑟玉相当不怕死地再次黑幕,摸出张写着“择左邻者含唇一刻”的纸条,一念完人群瞬间炸锅,气氛热烈地跟礼天地似的。
明韫冰皮笑肉不笑地叫她把盒子拿过来看,林瑟玉无辜死了摊手装傻,余光拼命向梁陈求救,大神就笑着牵起他的手,在所有人的尖叫里勾住他的下巴,低下头去——
那时候所有人都知道明韫冰可能不是人,都知道他们借无序的流渡掩人耳目,都心照不宣地不议论不切切擦擦。
不是这样的善意,也不可能让以后的明静执着地认定流渡就是他失去的家园。
可万般和平相顾,当时只道是寻常。
回过头来,那些事都成了泥土里的碎瓦当,徒记一个王朝的繁华。曾经陪在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地不告而别,我甚至不敢期盼重遇,不敢想象他们在受怎样的痛苦,不敢知道他们是否已经尘满面,鬓如霜。还是在刀山火海里苦苦辗转,挣扎着抬头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