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神境之中,那一缕气息在哪?
我在梦中都求而不得,不可靠近的你——
忽然!幽灵的气息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那神灵的气息温暖而醇厚,如冬初的太阳,明韫冰几乎是一个激灵,霎时分辨出方向,纵身化为一只黑雀,利箭般刺了出去!
将离宫?姻缘殿?不……不是。
那是哪里?
是风月台上的仙箓盅——是了,当初神陨,只留这么一个证明。
所谓的降真,根本就没有名录,在这神明的名册上,还是紫微宫上神的大名。
明韫冰掠至风月台,煞气扯得姻缘殿廊檐上挂着的一排风铃叮叮当当的狂震起来,像紊乱的心。他伸手去碰,本能似的想抓住鬼气锁定的神明气息,但只摸到了仙箓盅冰冷的表面。
这口大盅传说是天帝开宴不小心掉下来的,倒扣下来,地久天长,倒成了后来牵系神族的天然联系。
不知它是什么质地,摸起来分外冰冷。感官格外灵敏的鬼帝能从指端的纹路上勾勒出金属表面的细微不平,从那一排篆体往下,一个字一个字,都逐次亮起来。
认错了。是名字。
不是他。
是名字。
明韫冰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读到这尊号的时候,那时他想杀法亟,然而却被颂勾陈的诗篇定住了。那首颂诗刻在石壁上,也缺笔少画,不知道刻了多久了。因为关于上神给的恩惠,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却还是那么有威力,竟然能掳获他这么久。
北方玄帝紫微宫古神勾陈上宫……
不知不觉,他念了出来这尊号,只觉得出口生涩,陌生无比。这么一长排的东西,像歪扭的滑稽帽子,遮住心爱人的容颜。
但随着这滑稽帽子一起涌现的还有许多奇奇怪怪的其他念头,——明明方才在人间还没有的,一到这里,忽然就全都出现了。
——我就这样见他吗?明韫冰茫然地想,视野里一整片的黑暗似乎变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我就这个样子去见他?
我这别离的数年在深不见底的阴沟里一直挣扎,难道还能挣扎出一身脱俗气质?——我现在是什么样子?浑身阴郁?煞气逼人?苍白恐怖?这副样子,怎么去见心爱之人?
那些笃定的东西忽然烟消云散,然而这一闪念翻起的万千杂绪忽又清空了。
明韫冰微微侧过脸,从外人的角度看来,他面上近乎是冰冷而无动于衷的。就好像将要见到久别爱人之前的那些忐忑根本不存在似的。
只有很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在无措。
长睫微颤,下颌线极其紧绷,捏着那阳刻“上神”字样的手指,指节用力到发白。
忽然,他僵住了。宛如寂寂雪原上凌空一道春风绽破万重冰封,一枝极其微弱的幼苗孱然舒展新芽。
——有人覆住了他的手背。
那手掌温热有力,仅仅是这么少的一点接触,就足以叫相熟的灵魂互相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