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陈一步一步地朝血线指引之处走去。
前无来路后无归途,这样的路,谁也不会想走。
尽头出现一道台阶,在雪影照映下根本分不清是朝上还是朝下。
两步之下,一阵黑风刮过,这仿佛永无止境的路便在这堪称恐怖之力下摧枯拉朽,一下子缩到终点!
梁陈仰起头,看见一扇极高的大门锁在这山脉深处。九州的腹心。
那门一眼看上去简直是奇异的,两条首尾相连的巨蛇铸成门骨,色调暗沉的金色浮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各种动物,从十二生肖到山海异兽,按照从零点顺时针转动的次序,犹如沿途展开了一程生命羽化的瑰丽历程。——乘的便是腾蛇。
那双蛇眼似乎闪动了一下,梁陈不免一惊,却不是因为这诡异的阴阳双蛇。
门前站着一个人。
身形修长,侧脸冷峻,是明韫冰无疑。
他脸上没什么可供解读的颜色,几乎有些漠然,仰首与那稍低的蛇瞳相视。
梁陈知道那是像最初在十叠云山一样,留在昆仑的他的幻影。
明韫冰将手按在浮刻上,在毒牙的尖端刮破手掌,微凉的血液缓缓渗入冰冷的玄铁。
梁陈下意识想阻止,但走近才想起,这是隔世的幽灵,是看不见也听不见自己的。
惊雷如吼,复运几回,世界的门缓缓朝神灵打开了一条缝。
难以形容的光华照出,如遥远宇宙传来的迷幻颜色。梁陈裹着这样一层羽衣,跟在明韫冰身后,进入那道深锁的心门。
“轰——”
厚重的铁在背后互相合上,却无心慌。梁陈抬首——眼前的一幕已经超出了所有的想象。似乎真正是只会在梦里出现的景色。
在外面无所不存的苍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紫闪烁的星,无尽的星子之间嵌着活生生的四种庞然大物,犀、鳄、孔雀、鲲。真的是嵌——孔雀的羽毛就长在天上,一声声叫着无从辨别的曲调。似痛似怨。
那一瞬间古神明无端与蛮荒时代仰望天空的古诗人灵感同心——
到底何为天?何为地?
何为生?何为死?
生命,从朝菌蟪蛄到智慧生物,究竟是怎样的生存模式?为何总有奇异的动物与星幕长在一起,一声声仿若对我呼唤。
唤我回到生与死的尽头,抓住这个错综世界的最高奥义——
而就在这片奇异的夜空下,长着一棵堪称震撼的树——其实根本不太能说是树,它只是有树的样子,枝干盈明透亮,里头似转着无数疾风暴雨,但能看见的只有一片如雾的气。那些本该是树叶的地方,用无数光笼锁着戾气深重的魂元,每一颗都像超脱视觉以外,亮的简直有点不详,但居然层层错错,给人一种世界本源的奇异之感。而以神族的目光看,很轻易就知道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