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晗霜将此次请愿的前因与目的写在纸上,多次修改后才终于定下了?全部的内容。
她?命人将自己写好的东西送去了?明家的书局,印出了?一大批写着这些内容的纸张,由?明府的侍女去分发给街上的女子,又让明家各个店铺分发给经过的女客。
虽说肯定也会有心生恻隐的男子,但为女子请愿一事,不能只寄托于这些恻隐之心。
且由?明家的侍女在女子之间分发这些纸张,或许会让双方在心里?觉得亲近些,让看到?这些内容的女子更?容易被?说服。
将这些事情安排下去后,沈晗霜命人在明府门前成排摆放了?几张桌案,又准备了?一大卷连续的,未经剪裁的纸张。
秋日里?柔和的阳光披覆在沈晗霜的肩上,她?定了?定神,提笔蘸了?墨汁,在长卷的最前面写下了?“万民?书”三个大字,又在下面写上了?自己的姓名。
但这张万民?书上,不能只有沈晗霜的名字。
沈晗霜安静地等在明府门前,期待能有看过她?写的那些内容后的女子来到?这里?,写下她?们自己的名字。
高氏的绝笔书已在民?间激起了?千层浪,许多女子都?因为她?的经历而难免有了?一种?物伤其类的感觉。
平心而论,若易地而处,无人知晓如果自己与高氏面对同样的处境时?,该如何做才算是对的,好的。
如今见沈相的孙女,富可?敌国的明老夫人的外孙女,因为高氏的经历打算筹集一份万民?书,向朝廷建议修改夫妻律法,想为成婚后的女子争取一些东西,洛阳城中很快便开始议论纷纷。
不久之后,便开始有人在远处朝明府门前张望。
沈晗霜看见那些停在原地,没有继续走近的男女,知道他们都?还在观望事情的发展。
自古以来,万民?书递上去,有成功了?的,能为史?书的记录带来些许改变。但也有不成功的。若能当做无事发生也还好,可?也有因此而给自己与家人带来灭顶之灾的。无人会不担心。
沈晗霜知道,自己背靠明家和沈家,本就比旁人多上许多赌得起的底气。
而因为已经提前知晓了?爷爷和林太傅、祝隐洲他们对变法一事的态度,她?的顾虑和担忧也要?少很多。
但其他人没有这些,所以犹豫,迟疑,都?很正?常。
所以沈晗霜一直等在原地。
有几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走近,试探着问起了?有关这份万民?书的事情,沈晗霜立即仔细地与她?们解释。
沈晗霜是想让大家在万民?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却不是想将她?们不明不白地骗来。既然有人有疑问,便说明她?们是在参与与否之间犹豫着。既然犹豫,便有被?说服的机会。
沈晗霜没有放弃这些或许很微不足道的机会。
而她?正?一字一句地认真?与她?们解释万民?书一事时?,一道熟悉的身影也来到?了?明府门前。
是祝隐洲。
他并未多言,沉静的眼神也不曾在沈晗霜身上多作停留,而是径直走到?了?桌案边,执笔蘸墨,在最开头的位置,沈晗霜的姓名旁边,写下了?他的名字。
除了?沈晗霜以外,祝隐洲是第一个在这份万民?书上写下姓名的人。
沈晗霜朝祝隐洲望去。
祝隐洲并未打扰她?同别?的人解释万民?书一事,只轻轻朝她?颔了?颔首。
沈晗霜知道,祝隐洲和林太傅他们早已有了?关于变法的安排,他本不必再参与万民?书一事。
但他还是来了?。
沈晗霜眉眼间带着柔和的笑意,也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祝隐洲心神微顿,垂在身侧的长指微不可?察地蜷了?蜷。
他克制地收回目光,随即转身走远。
沈晗霜已经许久不曾这样对他笑过了?。祝隐洲心底并不愿离开,也舍不得离开。
但沈晗霜才是组织万民?书一事的人,他若以太子的身份一直待在这里?,会喧宾夺主。
祝隐洲会支持与配合沈晗霜去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
他虽想私藏沈晗霜所有的好,却也想让所有人都?看见,沈晗霜正?如天边旭日,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光芒,可?以照亮很多人,也驱散很多寒凉。
仍在观望的人里?有认出了?祝隐洲的,很快便与身旁的人说起了?他的身份。
见太子都?愿意在万民?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很多人都?少了?几分顾虑。
太子的态度,或许便是陛下的态度。
即使变革夫妻律法一事不成,或许风险也不会太大。
渐渐开始有人走近长案,在万民?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男女皆有。
见状,沈晗霜才不动声色地轻出了?一口气。
情况比她?预想的要?好很多。
因为沈晗霜并未特?意让家人们留在府里?参与万民?书一事,明姝雪出门前并不知道沈晗霜今日便会开始组织写万民?书。
她?得了?消息后便立即赶了?回来,同几个交好的姑娘与少年一起写下了?姓名。
沈晗霜见明姝雪的那几个友人都?才十四五岁的样子,柔声提醒道:“此事并非只是写一个名字而已,你们若要?参与,还是应该先回去问问家里?人。”
万民?书虽与沈相和祝隐洲他们想做的事情相符,但却与陈相的政见背道而驰。
明姝雪的那几个友人都?是洛阳的官员或富商的孩子,他们的名字写下后,便等同于在变法与否一事上站在了?陈相的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