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里头伸出个脑袋来, 却并非虞渔,而是盈翠。
“小军爷, 你教教我们路怎么走呀。”
“你跟在我们后面干什么?跟在前面领路呀。”
小兵一身笔挺的军装好像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额头出了点细小的汗珠,三两步便跑到了轿子前面, 领路去了。
“朝这边。”
轿子走得可真慢。
小兵仿佛听到了轿子里头传来了女子轻轻的笑。
他的脖子不知不觉出了一层黏湿的汗。
“女眷都来齐了么?”
“还有一人未到,是周府的小夫人,名叫虞渔的。”
“是么?怎么不见来。”
“听回来的人说,她不肯坐轿车, 非要人抬着轿子过来。”
“陈副官跟着他们领路。”
“陈铭?”
“是。”
可他向来最严肃, 视军令为大。
他又怎么肯让他们坐软轿过来呢?
那叫虞渔的妇人, 该是怎样闹得他不得安生?
将军府的大门上头高高挂着牌匾:江府。
虞渔的软轿到的时候, 海林被邀请的所有人都已经到齐了。
看门的士兵看到陈副官回来了, 互相交换了一个视线。
夜色笼罩着,走到门下面,接着高高的灯,他们才看清陈副官脸上并无为难。
一时间他们有些惊异。
软轿上先先来的是两个丫鬟模样的年轻女子。
紧跟着,虞渔才也弯腰出了软轿。
看门的士兵们面色变了变。
等陈铭红着脸一言不发地领着人进去的时候,他们竟然也痴痴地望着那柔绰绰的背影发起呆来。
女子鸭青色的发好像要压弯她柔嫩细腻的脖子似的。
可她一步一步地超里头走进去了。
有种艳丽而温柔的荒谬与朦胧,在那女子抬眼的瞬间,便席卷了他们。
不知是谁的心,被那一眼转瞬关进了笼子里。
“听说陈副官领了个妇人坐轿子过来。”
“等会儿要瞧瞧他的黑脸。”
“是啊,坐轿子过来,真是令人大开眼见。”
“将军自会惩治。”
方才他们的对话还如此轻蔑。
然则等人真的来了,甚至走了,远远消失了身影,这样的对话却再没出现过一丁点端倪。
“那是谁家的夫人?”
无人回答。
将军府的门口便也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可将军府里头,人太多了。
今夜的人太多。
人声鼎沸,恐惧、敬畏、惴惴不安、愤怒等情绪,如同乌云笼罩着来宾。
江寄为什么要请人来做客?不过是鸿门宴。
为什么要请女眷过来?明晃晃的威胁。
他们来了,便任人宰割,不出钱财,便别走出去。
传闻还有个女子坐着让软轿过来,人们便想——那便是这年轻的将军要第一个拿来开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