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夕颜心情有些沉重,点点头提笔,一边低声道:“国库里还有银子吗?朝廷能不能拨些赈济银子?”
别提了。
一说国库,徐靖一肚子苦水:“这两年,朝廷一直在打仗。为了支应战事,国库早被掏空了。不瞒你说,朝廷还欠着官员们三个月的俸禄没发。不管怎么说,年底总得将这笔银子筹措出来,让臣子们领俸禄过年。”
赵夕颜:“……”
一时不知该说臣子们惨,还是天子徐靖更惨一些。
赵夕颜同情地看徐靖一眼:“这龙椅确实不是好坐的。”
“可不是,”徐靖又叹一声:“我自小锦衣玉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我要为大晋万千百姓的衣食忧心,要为这么多臣子的俸禄发愁。”
就是这么巧。赵夕颜翻的第二本奏折,又是报灾的折子。
这份奏折,是太原郡郡守呈上来的。太原郡下辖的汾阳县,今年遭了匪祸。不知哪儿流窜来的土匪,谑谑了汾阳县城外的几个村子。县城没事,那几个村子被抢杀一空,百姓都死光了。
赵夕颜心情愈发沉重,默默将奏折递到徐靖手中。
徐靖接过奏折,看完后勃然大怒,猛地站起身来,对着虚空的方向猛然挥手。像是手中有一把破碎虚空的利刃,要将那些流窜的土匪通通斩杀干净。
“立刻派兵去太原郡剿匪。”徐靖怒道:“来人,立刻传口谕,召冯远高望李骁三人进宫。”
徐十一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恭声领命。
赵夕颜见徐靖眼里直冒火星气得不轻,颇有些心疼,走上前,伸手轻拍他的后背:“怒火伤身,别太生气了。大晋匪祸之重,是这几年累积起来的,怪不得你。”
徐靖满腔的怒火,是衝着已经埋骨皇陵的永明帝和故去三年的永兴帝去的。
“这大晋天下,都是被他们父子祸害到眼下这样。”徐靖咬牙低语:“他们做皇帝,不怜惜百姓,皇陵一修就是二十多年。征发的劳役数不胜数,累死枉死在皇陵里的不知多少。”
“一个成年男子殒命,家中老弱没了依靠。没有壮劳力种田,连养活自己都难。”
“百姓们活不下去,可不就纷纷做流匪造反。”
事实上,前世大晋确实亡国了。
这一世,她的重生,使得徐靖一并活下来。一步步走到今日,坐上龙椅执掌江山。这大概也是上苍怜悯,给大晋江山续命的机会。
赵夕颜将手挪到徐靖胸前,慢慢为他顺气:“现在想这些没什么用处。他们都埋在皇陵里,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天子是你,这些都是你要应对的困难。”
“最可气就是这一桩。”徐靖黑着俊脸,差一点就要破口怒骂了:“他们做的孽造的恶果,现在我得一一受着,还得尽力平稳局势。”
谁让他姓徐,继承了徐家天下呢?
徐家前两任皇帝祸乱过的江山,就如一块到处都是破洞的华丽锦缎。远看光鲜,近看都是孔洞,呼呼地露着凉风。
他得缝缝补补,先撑下去。慢慢将这腐朽不堪的锦缎扔了,换成结实耐用的棉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