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1)

周崇柯宿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他将手背搭到额头上,遮住了些光,才勉强睁开了眼。可随之而来的头痛却又让他不由得又闭了回去。阿芜端着碗醒酒汤在旁边已经站了许久了,但世子爷好像一直都没有发现她。她抿了抿唇,看着碗里的汤,踌躇极了。突然从乐坊最低一等的洒扫婢女变成了侯府里的丫鬟,这对她来说,简直就跟做梦一样。只是昨晚世子爷把她带回来后,倒头就睡了,别的什么也没说,到现在管家也没有安排她具体做什么,这煮醒酒汤还是她自告奋勇去的。因为她不知道之后世子爷会怎么安排她,所以,她其实有点想要表现一下的心思。一等丫鬟她长太丑了,不敢想,但是二等丫鬟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这有等级的丫鬟,比普通的洒扫婢女月例要高些。她想要早点攒够银子给自己赎身。但真端着醒酒汤进来了,阿芜却又心生了退缩,她有点害怕,害怕昨天世子爷是因为喝醉了意识不清醒才把她给带回来的,万一万一他酒醒了又后悔了怎么办在她犹豫的这段时间里,醒酒汤的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现在入嘴应当是刚刚好的,在磨蹭下去,又该变凉了。再者,阿芜看了看床上的世子爷,只见其眉头紧皱,看起来难受极了。阿芜紧张得有点手抖,不能再等了,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闭眼长呼了一口气,终于鼓足了勇气轻声地走到了床边。“世子爷”“世子爷”“喝了醒酒汤再睡吧这样会舒服一点。”阿芜的声音越来越小,在乐坊里的时候,有几个姑娘那起床气可大了,她就受过好几次池鱼之殃,现在身处侯府,她初来乍到,根本不知世子爷是个什么脾气的人,自然就有些畏手畏脚。那勇气啊,完全就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说到后头,连她自己都听不太清自己的声音,更别说世子爷了。阿芜垂首,紧咬着下唇,很是挫败。她太没用了。“你是要在这里做门神么”一道慵懒又带着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阿芜“”世子爷醒了阿芜跟个受惊的小兔似的,前后左右环顾了一圈,这才确认了世子爷是在跟她说话。然后她整个人就手足无措了起来。门神是用来辟邪的,为了吓退妖魔鬼怪,一般都长得凶神恶煞的。世子爷说她像门神,可却又没有睁眼,她一时分不清这是褒义还是贬义。阿芜的心忽然忐忑极了,大气都不敢喘一下。面前的一道阴影,替他对挡住了刺眼的光线,周崇柯缓了一会儿,终于从头痛中缓过来了些许,他将手背从额头上放了下来,一双桃花眼,刚睁开时像是罩了一层水汽,看人还有些迷蒙,他定定地盯着阿芜看了一会儿,视线才开始清晰了起来。她刚走过来替他挡住光线的时候,他其实就已经察觉到了。说她胆子大吧,说话又跟蚊子叫似的,说她胆子小吧,她这想要表现争功的心思又昭然若揭。周崇柯抬手揉了揉眉心,实是不懂自己怎么会带了个这样的人回来。思及昨天的事情,周崇柯又是一阵无语加不可置信。刚才缓解了一点的头又开始痛了。他还不如醉得不省人事,这醉了又没完全醉的,醒来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该死哭了他居然哭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娘死的时候,他都未必掉过一滴眼泪,结果,他居然对着一个陌生女子哭了周崇柯懊恼得只想时光倒流,真是丢人丢到外头去了。关键周崇柯又掀眸打量了一下那人。只见她端着个木盘,埋头站在那床边一动也不敢动,杵在那跟个鹌鹑似的。甚至,即便她头已经埋得很低了,仅露出右边额上的那一点疤,看着就已经很骇人了。周崇柯“”他忍不住地开始怀疑人生,他昨天怕不是喝酒把脑子给喝坏了。无缘无故地,对着这么一个婢女,什么都不是什么绝色美女,他这是在伤心个什么劲呢周崇柯完全无法理解昨天的自己。甚至把人带回来这事,现在看来都有点冲动了。周崇柯简直一个头两个大,费力从床上撑坐了起来,这才懒洋洋向其伸过去了一只手。阿芜后知后觉。世子爷这是要喝醒酒汤反应过来后,她连忙将木盘端近了一些,方便世子爷拿取。周崇柯端了直接一饮而尽,也不知道她放了些什么,酸酸甜甜的,喝下去倒是真的舒服了一些。他脸色稍霁,再抬眸时便不期然撞见了她还没来的及收回的视线。那眼神亮晶晶的,似乎对她自己这醒酒汤很有信心,还有点期待表扬的意思。只是胆子太小,一触及他的视线立马就缩回去了,那头低得都用下巴挨上脖子了。周崇柯只觉好气又好笑。他有这么吓人么“抬头。”周崇柯命令道。这声音听着无波无澜,阿芜咬了咬唇。完了完了,她肯定要去做洒扫婢女了。不对,也有可能会被直接发卖出去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真是鼓足了勇气,这才忐忑地将头抬起。这些年,她被辗转卖去过很多地方,还是多亏了这张看着可怖的脸,那些青楼之类的地方都瞧不上她,顶多让她做些脏活累活。只是那些活计得的银钱都很少,攒了这么多年,距离她攒够赎身银子还是遥遥无期。heihei今遇卿的作品虐文男主他有读心术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阿芜心下有些失望。她果然还是痴心妄想了么阿芜的双眸不由得漫上了一层水雾。这落在周崇柯眼里,不知为何,他的心却突然抽痛了起来。这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他抬手按住胸口,看她的眼神活似见鬼。“你叫什么名字”周崇柯忍着痛问道。“阿芜。”

回他的声音很低很轻。可周崇柯听到这个名字脑子却像是被突然叩击到了深处。阿芜他在心中复念着这个名字,莫名地,竟觉得有些熟悉。冥冥之中,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这很重要。可究竟在哪听过,他却又怎么也想不起来。周崇柯眉头紧锁,他这人记忆力向来不错,这样的情况,还头一次遇见。“你以前真的没有见过我么”周崇柯再次确认地问道。阿芜神色微怔,呆呆看着他,虽然不解为什么会有此问,但还是老实回了“这是奴婢第一次来京城。”她在乐坊做粗使婢女还不到一个月,昨天确实是她第一次见到世子爷。阿芜眸光澄澈,周崇柯见她那神情也不似作假。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盯着她看了许久,却也只好作罢,只是心中的异样,到底还是挥散不去。“你以后便做我的贴身婢女吧。”周崇柯道。“是。”阿芜声音有些蔫蔫的。等等贴身婢女她没听错吧世子爷让她做贴身婢女阿芜“”贴身婢女那就是一等丫鬟,那她应该会有很多月钱吧阿芜的眸光骤然迸发出了惊喜,可把她给开心坏了。“是世子爷奴婢一定会好好干的”阿芜突然跟打了鸡血似的,猛然加大的音量更是把周崇柯给吓了一跳。周崇柯“”“哦对了”阿芜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一下脑门。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她好吧,她只是个小小的婢女,但铁热打铁还是有必要的。“侯爷昨天晚上被人打了。”阿芜将自己今天早上听到的消息赶紧告诉了周崇柯。“被人打了”周崇柯皱眉很是意外,用眼神再度向其确认,却见阿芜又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她伸出了两根手指头,补充道“据说是被两伙人打了两遍。”之后周崇柯去往主院的脚步匆匆,背影看起来很是担心着急,阿芜为了跟上他,也只能健步如飞。世子爷还是个孝子呢,阿芜在心中如是感慨道。到了主院,还未进去,周崇柯便听到了他继母的哀嚎。“这是哪个杀千刀的,竟然敢袭击侯爷啊。”“京城的治安也太不像话了,这怎么能来了一伙又一伙,打了一遍又一遍呢,这分明就是逮着侯爷您一个人欺负啊,简直欺人太甚”“我可怜的夫君啊,这脸怎么能被人给扇成这样呢”“小心小心,慢点喝,别扯到伤口了”周崇柯脚步顿住。他爹居然被人给扇了巴掌严不严重他爹这人最是好脸面,被人打了脸,那“你说得没错,我之所以倒霉,归根结底还是被崇柯给克的,这孩子自出生起就不祥,他母亲生了他没多久就被他给克死了,这长大了,又克了我的官运。”“他是中了榜眼步步高升了,我在朝中的位置却是多年都未曾动弹,再这样下去,他怕是就要踏到老子头上来了”“这世子之位还是得给咱们崇阳才行。”“侯爷对崇阳的一片爱护之心,妾身心里明白,只是改立崇阳为世子,崇柯会不会有意见”“他做哥哥的让弟弟那是天经地义他能有什么意见”“可他毕竟是嫡长子,改立世子的事会不会于礼不合万一崇柯去皇上那闹”“他敢这府上有老子在一天,就轮不到他说话老子的爵位想给谁就给谁”周崇柯立在廊下久久未语,撑在廊柱上的手却青筋尽现。他自嘲地笑了声,原来爹是这样看他的,他苦读十余年换取的功名,在他眼里却是克了他的官运。怪不得无论他怎么努力,爹从来都不会赞赏他哪怕一句。他从前只当是父亲严苛,自己做得还不够,原来周崇柯苦笑,忽觉那么多年争取父亲肯定的他就像是个笑话。原来从始至终,他根本就没有被期待过。“公子。”阿芜看着周崇柯那大受打击的模样很是担忧,可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她甚至都不敢叫他世子爷,怕再刺激到他。良久后,周崇柯回转过了身,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异样。“走吧。”他只是无声无息地离开了这里。他就像是只冰裂纹的瓷器,阿芜想要安慰都无从下手。因为,他并没有碎掉。宣平侯一晚上被人套麻袋打了两次的事,京城里传得那是沸沸扬扬。中午,虞秋秋和虞老爹一块用午膳的时候,便“不经意”地和他说起了这件事。她满脸好奇“爹,这事是真的么宣平侯真的被人给套麻袋打了”虞青山被问得呛了一下,赶忙喝了口水压压惊。“是么还有这事爹也是刚听你说了才知道。”虞青山佯作不知,语气十分惊讶。虞秋秋却将信将疑,目不转睛盯着他“真的”虞青山心虚了一瞬,旋即咳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不答反问“怎么,你不相信爹爹还是说怀疑是爹爹做的”“怎么会呢爹爹可是正人君子,女儿怎么可能会怀疑爹爹呢”虞秋秋端得是对虞老爹信任极了。虞青山“”看着都不用三两句就被他糊弄过去了的女儿,虞青山心情很是复杂。他女儿这么天真,日后若是被人骗了,那可怎么办哦你爹爹我,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啊那宣平侯敢贬低他虞青山的女儿,那他自然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只是虞青山捋了捋下巴的胡子,很是疑惑,他只打了一次啊,另一伙套宣平侯麻袋的是谁啊虞青山想问问女儿还听到了些什么可一转头便看见虞秋秋笑得一脸的单纯无邪,她眨了眨眼“爹爹怎么了”虞青山“”算了,这种卑鄙阴险的事情还是不要污染他宝贝女儿的耳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