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虞秋秋不为所动,声音更是无波无澜。满室寂静。褚晏指尖轻颤,心脏的抽痛仿佛瞬间蔓延到了四肢百骸。还是不行么他低垂下眼眸,眸底一片黯淡。可是“不放。”酸涩翻滚上喉间,他的声音似乎比方才又低哑了几分。他抬眸“你是我的妻子。”她说过不会同他和离,甚至他有危险的时候,她还会第一时间赶来救他。他不相信他在虞秋秋心里当真没有一丝半点的位置。“不放。”褚晏满心的委屈无处抒发,双臂收紧,侧脸在她头顶蹭了蹭,又重复了一遍。他不想放,一点也不想。虞秋秋嘴角抽了抽。“狗男人这是在耍赖开玩笑,这我能惯着你”虞秋秋直接反手至身后将他的手给掰了开,然后支起上半身脱离了他的怀抱。只是正当她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目光瞥见他微红的眼眶,忽地又顿了顿。褚晏不顾身上的伤痛,撑起身子从背后不管不顾地贴了上来,声音越发艰涩,控诉道“你刚刚说担心我的。”短暂的沉默过后,虞秋秋按压下了心底的异样,一如既往地铁石心肠,她目视向前方,朱唇轻启“刚才人多,说说而已。”话毕,虞秋秋明显感觉拥着她的人身形僵了僵,然后,她忽觉肩膀一沉。虞秋秋“”她愣了愣,侧首,这人将头埋在了她的肩上,方才说的话,他是充耳不闻。虞秋秋被他给气笑了“你知道你这像什么吗”就像是一只将头埋进沙子的鸵鸟。虞秋秋解开他扣在腰间的手,将两人的距离拉开,嘲讽话语就要脱口而出,可当她直视向其眼睛的时候,已经涌上喉间的话,却又忽地咽了下去。男人的眸中满是绝望,似乎已经到了濒临破碎的边缘。虞秋秋将头转了回去,移开了视线。“搞什么就跟个知道自己要被抛弃的大狗似的”虞秋秋心里嘀咕,陌生的情绪再度袭来,令她很不适应。她坐在床边,唇角几番翕动,半响后“一个时辰。”虞秋秋忽然开口道。褚晏眼睫轻颤,仿佛站在悬崖边上即将一脚踏空的时候,被人给拉了回去,得到了恩赦。虽然只有一个时辰。他贪心地想要争取,可是又害怕自己开口,最后会连这一个时辰也没有。虞秋秋依旧目视着前方没有看他,褚晏试探地靠近,再度从背后拥住了她,头靠在她的颈侧,见她没有抗拒,这才终于放下了心来,低低地应了声“嗯。”一个时辰也好,只要她肯陪在他身边,怎样都好。虞秋秋心头忽然有点酸胀,那股陌生的情绪好像又回来了。“搞什么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就跟我在欺负人似的”陌生的情绪在心头盘旋不去,说不上来是什么,她只迫切地想要将其甩掉。沉默了一会儿,虞秋秋终于找到个借口,说得心安理得又义正言辞“再晚,我爹会担心我。”话落。“呵”门外忽地传来了一声冷笑,紧接着,门便被人给拍了开。虞青山黑沉着脸,声色俱厉“你还知道我会担心你”虞秋秋心上一咯噔,一把便将粘她身上的男人撕下扔回了床上。咚地一声,褚晏褚晏忍气吞声。“爹,你怎么来了”虞秋秋起身相迎,却被虞青山一个眼刀杀过来钉在了原处。虞秋秋尴尬抠手指,虞老爹好凶“我怎么来了”虞青山冷哼了一声“我不该来是么没赶上给你收尸,你是不是还挺遗憾呐啊”“你翅膀硬了,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我就问你,就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你过去了你能干嘛啊”“有事你就不会找爹这么大的事,你跟爹说,爹还能不管”“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身边一个护卫也不带,就这么莽撞地跑出去,这次是运气好没碰见歹人,万一你要是运气不好呢,你让爹怎么办白发人送黑发人”虞青山平日里哪舍得骂虞秋秋,这回却是逮着就劈头盖脸一顿训,可见是真气着了。虞秋秋低头,不服气地撅起了嘴。“我能干嘛我能全部杀光一个不留”“告诉你,再等你找人过去,黄花菜都凉了。”“遇见歹人还能怎么办,那就算他倒霉呗。”虞青山说一句,她就在心里顶一句。“真是太不像话了”虞青山训完来了句结束语,结果打眼一看虞秋秋竟是还噘着嘴全无反省之意,他这火气,那是蹭蹭蹭地又给冒上来了,偏生怕吓着女儿,又不好说太重,只好自己生闷气,太阳穴憋得突突直跳。“这事都怪我,不怪秋秋。”虞青山说话跟放连珠炮似的,褚晏撑坐起来好一会儿,才终于插上了嘴。虞青山本就还在气头上,甫一听见这句,登时就找到了集火对象。“不怪你怪谁你还想怪我女儿”虞青山吹胡子瞪眼。“要不是因为你,秋秋能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你还有脸说话”“这么大的事情,你闷不做声就去干了,怎么,是怕老子知道了拖你后腿”褚晏“”什么叫做引火上身,这就叫做引火上身。褚晏似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训,脸上的表情变换了好几轮,还没有稳定下来。“噗”虞秋秋在旁边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虞青山听见,那是一个眼刀又杀了回去“你笑什么”虞秋秋立马收笑,老实摇头“没、没什么。”虞青山没好气瞪了其一眼,紧接着竟开始了无差别攻击。“一个两个,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做事情,一拍脑门就去干了,完全不会考虑后果”虞秋秋默默坐回了床边,低头听训,和褚晏一整个难夫难妻。阿芜本是陪同虞青山一块进来的,自进屋后,在旁边看得那是一愣一愣的,只听虞相将哥哥和嫂嫂训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两人被训得是连声都不敢吭一句。阿芜深表同情,默默给虞伯伯端了一杯茶过去,好让他歇一歇。然而,茶端过去了,虞青山却是没有立刻接,反而转头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阿芜心上一咯噔。完蛋,差了忘了自己也是个糊涂蛋。“我错了。”阿芜见势不对,立刻滑跪。“我不该一遇事就方寸大乱,连带着嫂嫂也跟着一块冲动,更不该没拦住嫂嫂,还有”虞青山“”他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接过茶盏,不得劲地哼了一声。这女娃子反省得也忒全面了点,都不好挑刺“呼”成功逃过一劫,阿芜悄悄松了口气,果然,人得识时务,头铁是不行的。褚晏见状,目光落在妹妹这唯一的幸存者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若有所思。虞青山喝完茶在这坐了片刻,用眼神警告了两人好几轮,这才鸣金收兵。见其要走,虞秋秋顺势便打算跟着一块回去。可刚一起身,褚晏却又拉住了她的手腕。虞秋秋“”褚晏“你说一个时辰后再走的。”“啧”虞秋秋用气音道“差不多就行了,你四舍五入一下。”褚晏无声控诉,不松手。虞秋秋深吸了一口气,上手掰他手指头,理由充分“没看见我爹生气了么我不回去赶紧哄,这父女关系破裂了你负责”听到动静,虞青山顿步回身,紧接着眉头皱起。啧啧啧,这演的又是哪出啊还拿他做起筏子来了“行了,我不用你哄。”还父女关系破裂,单枪匹马去寻人的时候没见她害怕,这会儿倒是会自己吓自己了。虞青山只觉好气又好笑,不过,见女儿有这心,他心里到底还是宽慰了些。虞秋秋“”“不,你要。”一计不成,虞秋秋又生一计“我的东西都搬回去了,不回去的话,都没衣裳换。”“之后怎么圆之后再想法子,先回去再说。”虞秋秋自觉这理由无懈可击,褚晏也的确松开了手,然而“我也有衣裳在那边。”褚晏松开她后,作势准备下床,看这样子,竟是准备和她一块回去。虞秋秋双目圆瞪。“狗男人这算盘打得可真够响的,他那才几件衣裳,竟也好意思说出口”“把他一块带回去了,那我折腾一趟的意义是什么”“你疯了,身上还有伤呢,动来动去,等会儿伤口又裂开了。”虞秋秋赶紧阻止他,说着就捞起了他的袖子,手臂上缠着的纱布果不其然被洇出的血染红了,看吧,证据确凿虞秋秋小脸严肃,犹如判官。“小样儿,跟我斗,你就老实搁这待着吧。”然而,这边大捷,后方却来了个背刺。虞青山看着两人那难舍难分的样子,甚觉刺眼,自古只说红颜祸水,可他看这男人的容貌太突出了,八成也是个蓝颜祸水,瞧让他家秋秋给cao心的。“行了,你俩的衣裳我让绿枝给你们一块带回来。”虞青山直接一锤定音。真是看不下去,欺负老鳏夫么这不是虞青山骂骂咧咧地离开。虞秋秋“”阿芜去送人,回身带上门时,瞥见哥哥捏了捏嫂嫂的手心。阿芜抿唇轻笑,嫂嫂要搬回来住了,那哥哥和嫂嫂应该算是和好了吧嘿嘿,真好阿芜开开心心地将虞青山送到了府门口,马车都起步了,还在踮脚招手“虞伯伯慢走。”直到马车拐角消失不见了,阿芜才从府门进去。在去往主院和自己院子的岔道口,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回了自己的院子,只吩咐了小厮让其拿了新的纱布和金疮药去给哥哥重新包扎一下。她进到自己的小书房,从书架的最底下拿出了一个盒子。打开盒盖,里面都是周崇柯先前给她写的信,全都完好无损,她一封都没有拆开。阿芜抱着盒子回到了书桌前。
之前以为哥哥对嫂嫂变了心,她对爱情失望透顶,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什么永恒的感情,都是骗人的,连带着把世子爷也一块打死了。她那么长时间都没有理他,可当她着急忙慌去找他帮忙时,他还是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阿芜忽地有点愧疚,她是不是太过分了,世子爷什么也没有做错,却受了无妄之灾,好像是有点蛮不讲理盒子里的信被塞得满满当当,想也知道世子爷当时一定很茫然。阿芜抿了抿唇,将信拆开,虽然现在才回信有点晚了,但她想了想,还是认认真真地一封一封地回复了。临到傍晚的时候,周崇柯收到了一个大信封,鼓囊囊的,摸起来似乎有厚厚一沓。他拆开,一张张地细看。半响后,周崇柯撑着额头,一整个哭笑不得原是遭了池鱼之殃。本作者今遇卿提醒您最全的虐文男主他有读心术尽在,域名他垂目思忖,开始居安思危,这种事情,有一就有可能有二,有二就有可能有三,老这么被动下去,也不是个事啊。他换了个姿势摩挲下巴,忽地抬眼问随从“你说,我现在去褚府提亲的话,会不会显得像是在挟恩求报”随从挑眉,挟恩求报“恩在哪”随从发出灵魂一问。周崇柯瞪眼“我不是救了他和虞秋秋么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他说着说着,音量开始走低。好吧,就算他没及时赶到,好像影响也不大。周崇柯泄了气。不过,程将军醒来后,他问了程将军,据其所言,当时战况十分惨烈,他们都没剩几个人了,对面还有黑压压一片呢,之后他们被人袭击了后颈昏迷,完全就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怎么到最后反倒是那些死士全丧了命“嘶”周崇柯倒不是不希望程将军他们平安无事,他这纯粹就是想不通。他到那的时候,就一个虞秋秋在,也没见着其他人啊。总不可能是虞秋秋干的吧这一猜测甫一冒出来,周崇柯就摇了摇头,不可能不可能,虞秋秋一个杀了五个那是运气好,可要说她一人干掉了上千人,不是虞秋秋疯了就是他疯了。“不可能不可能”否决了这个离谱的猜测,问题瞬间又回到了原点。周崇柯支着下巴“你说,到底是谁力挽的狂澜”随从想了一会儿,先给他去掉了一个错误答案“反正不是您。”周崇柯“”这随从不能要了。是夜,褚府,主院内。虞秋秋呈大字状躺在床上,褚晏被挤得只占到了一点边边。只见她翻来覆去,忽地一个打挺坐起,双眸微微眯了眯,危险靠近,语调幽幽地质问“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说你有衣裳在虞府,故意引我阻止你,为的就是让我爹开口好遂了你的意”虞秋秋越说越觉得像是中计了,死死盯着狗男人。“我倒要看看你怎么狡辩”“等我找到破绽,哼哼”虞秋秋咬牙切齿。褚晏褚晏从阿芜那里得到了启发,直接承认了。“嗯,故意的。”他点了点头道。虞秋秋黑眼,怀疑自己的耳朵听错了。“他说什么”褚晏定定看着她,目光真诚,开始自我反省“我诡计多端,不择手段,胜之不武。”最后总结“我错了。”虞秋秋“”沉默。还是沉默。虞秋秋深呼吸气,不可置信地看向褚晏。“不是狗男人这脑子坏掉了还是说有什么后遗症”“可问题是,我拿他当肉垫的时候,也没压着他头啊,充其量就压到了胸口”虞秋秋蓦地开始怀疑起了人生,看褚晏的眼神就仿佛在看一个变异物种,总觉得他脖子哪个地方,说不定还藏了一个头。然而,盯了他半天,这狗男人的却是坦荡得很。虞秋秋“”该死话全让他给说了,他可不就坦荡得很么虞秋秋骂骂咧咧,心里不得劲,生气地躺了回去,手脚敞成了大字,继续挤占狗男人的生存空间。褚晏半边身子都露到了床外。他的眸光闪了闪,忽地揉起了胸口。“秋秋”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不太舒服。“我有点胸口痛。”虞秋秋心中冷笑了一声。“呵又是苦肉计。”“胸口痛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她闭眼装睡,没理他。褚晏继续道“是不是在回来的马车上被你给压到了”“才不是少在这瞎说。”虞秋秋否认得很快,完了还轻嗤了一声。“我可不是在马车上压到的,我的在尸堆里压到的。”褚晏“那是不是”“你不是要睡么”虞秋秋倏地一下坐了起来。“哪来的这么多是不是,搁这有奖竞猜呢”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强硬道“快睡”褚晏巴巴看着她不说话。虞秋秋扫了一眼他快要掉下去的身体,默了默。“行吧,各退一步。”她往里挪了挪,终是让出了一点领地,末了,还不忘用眼神警告“不许再问了,再问可就不礼貌了。”蜡烛燃尽熄灭,褚晏如愿离她近了一点儿,唇角微微勾了勾。翌日。虞秋秋在褚晏怀中醒来。她眨了眨眼,竟有片刻的呆滞。男人的睡姿,同睡前几乎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虞秋秋松开攀爬在其身上的手脚,从他的怀里退了出来。习惯,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她闭了闭眼,似乎有些懊恼,什么叫做一夜回到解放前,这就叫做一夜回到解放前过了没一会儿,还在睡梦中的某人,便习惯性地伸手将她又给捞了回去。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迷蒙中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目光相接,虞秋秋没有错过他眼底的慌乱,小心翼翼,患得患失,他在害怕她生气。虞秋秋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感受到他的手一点一点地从她的腰间撤离,连同他眼底的光亮,一同滑落了。“抱歉。”他低垂下了眸子,像是做错了事情一般,安安静静地等待着审判。虞秋秋沉默。弯折下一个人的傲骨是什么感受呢虞秋秋曾经期待过,可答案,却似乎并没有给她带来快感。她得承认,眼前的这个人,于她而言存在着某种吸引力,感性上,她或许现在并不想将其彻底地毁掉,可理性上“你上辈子坠楼而死,是我一手策划的,褚瑶只不过我的一颗棋子罢了。”她一边冷酷地揭开了血淋淋的事实,一边等着欣赏着他的表情,心底的恶在蠢蠢欲动。“看人挣扎,看人痛苦,我曾经以此为乐。”“狗男人根本就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轻易感动,可是会丧命的。”褚晏“我知道。”虞秋秋歪了歪头,目露诧异。“他知道”褚晏声音淡淡“我知道是你做的。”他甚至还知道那所谓的灵魂互换并不是意外。可是那又怎样呢褚晏抬眸,目色沉静“是我活该。”虞秋秋“”她忽地愣了愣。“这大实话说的,真是猝不及防。”等会儿不是“你不愤怒,不害怕”虞秋秋声音忽地拔高,猛然凑近,目光在其脸上逡巡着,企图从平静中寻找出一些违和的蛛丝马迹。可是,没有“疯了,狗男人疯了。”虞秋秋观测得出了结论。褚晏薄唇微抿。是啊,疯了,明知道有危险还忍不住靠近,很早之前就疯了。所以,只要允许他待在旁边就好,不爱他也没关系,好不好褚晏目露祈求。良久。虞秋秋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她抬手利落地扯开了他的寝衣,掌心没有阻隔地覆在其胸口上,挑眉“还痛”她的手触感微凉,褚晏心脏猛缩,眸光也跟着颤了颤。那沉入湖底的星光,仿佛再度翻涌了出来。他神情微怔,呐呐道“不痛。”虞秋秋轻笑“可是它跳得好快。”“因你而动。”他的心脏,他的喜怒哀乐。褚晏呼吸急促,像是得到了某种暗号,天旋地转,密密麻麻的吻落下。“秋秋。”“秋秋。”他的声音喑哑,一遍一遍唤着她的名字。当天。阿芜忽地收到了褚晏令人送来的一箱翡翠原石。阿芜一头雾水“哥哥突然送我这个做什么”送东西来的下人摇了摇头,他也只是依命行事,并不清楚缘由。“大人只说让您开着玩。”下人道。阿芜“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