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氏先是在心中默默地祈祷上天和佛祖菩萨了好一阵子,接着冲一众稳婆道,「你们一定要将浑身的本事拿了出来,帮助郡主早些平安生产,若是一切顺利,我们贺家重重有赏!」
这些稳婆自到了贺家之后,每日可谓锦衣玉食,过得十分舒坦,皆是觉得贺家待人十分大方,眼下还要再赏……
众人心中欢喜,做起事来亦是越发用心尽力。
陆氏见状,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只再次帮苏玉锦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方才我进来时见过太医,太医说你体质一向温厚,胎也养的极佳,这一胎一定能够平安生产。」
「薛太医等人皆是堪称国手,医术精湛,有他们在,你也尽管放心,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女子生产,这身上的疼是一回事,心中的担忧和惶恐则是远胜身体所遭受的疼痛。
陆氏明白这个道理,更知道此时该说什么话。
苏玉锦更是明白陆氏此时的用意,只连连点头,「是,母亲。」
伸手推了推已经空掉的药碗,强忍着腹中越来越剧烈且密集的阵痛,苏玉锦道,「母亲先带严修出去吧。」
女子生产,大多是希望丈夫在一旁陪伴。
当初贺承业因为她生产时在一旁陪伴了整整一夜之事,迄今在整个京城中也时常被人提及,更被视为他们夫妻恩爱之举。
可眼下,苏玉锦竟然要撵贺严修出去?
陆氏没想到苏玉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顿时一怔,「严修在这里陪着你,你也能更加安心一些,你也不必理会那些男子不能进产房的规矩,咱们贺家并没有这样的规矩。」
「母亲。」苏玉锦咬了咬牙,「母亲先带严修出去吧,并非是讲究什么男子不能进产房的习俗,只是严修若是在这里的话,我反而不能安心生产……」
她习惯了窝在贺严修的怀中软言软语的撒娇。
习惯了这么多年来,贺严修总是帮他处置好一些事情。
更是习惯了贺严修是他的坚强后盾……
以至于在现在生产腹痛,贺严修在她身边时,她也想在贺严修的跟前流上一鼻子的眼泪。
总之,他在这里,她实在太心烦意乱了!
苏玉锦话说到这个份上,贺严修便也不敢再坚持,只握了握苏玉锦的手掌,「我就在外头等着你。」
一直陪着你。
生产
「嗯。」苏玉锦点头。
腹中的疼痛再次一阵一阵地传来,让苏玉锦脸色越发白了白,额头上的冷汗再次冒了一层出来。
这个时候,正是心烦意乱之时,陆氏不敢在这里多呆,只先带着贺严修出了产房。
出了产房之后,贺严修便拧眉立在了旁边。
既不耽误一众人从产房进进出出,和苏玉锦也只有一墙之隔,也算是一直陪着她。
但贺严修觉得如此仍旧不够,只双手合十,对着头顶上的天空拜了又拜。
他素日是不相信什么神灵佛祖的,但今日他很愿意相信一次,甚至想用自己的什么换取苏玉锦能够平安生产。
而且是快一些地平安生产,如此也能少受一些罪过。
贺严修这般在心中祈求了好一阵子之后,突然就想起了当初苏云若重伤昏迷不醒,而秦霈佑将他自己关在房中闷头抄佛经之事。
忽然就能够理解当时秦霈佑的心情。
当心爱的人在面临生死之劫时,心中是没着没落的……
贺严修心中担忧到有些烦躁,但此时却什么都做不得,只能在原地不停地踱步。
眼看着不断地有人继续进入产房,送入一盆一盆的热水,一碗一碗的参汤和催产的药,端出来一盆一盆的血水……
贺严修觉得自己的心脏仿佛是被极大的拳头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只让他喘不上来气。
「如何了?」贺严修追问。
「郡主已是开了七指了。」底下人回答。
「现下如何了?」贺严修在隔了一刻钟后,接着询问。
「还是如方才一般。」
「那现在呢?」
「开了八指了。」
「现在呢?」
「……」
贺严修的追问从最初一刻钟一问变成了一盏茶一问,到了傍晚时,更是变成了踱几步后便要问上一句。
且原本安静的产房渐渐传出了苏玉锦的喊声。
起初是闷闷的声响,明显是忍不住才发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