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凌曾经也在书上看到过一种药材,需能融化钢锤的高温、和石上天然的晶体,再结合树脂、香料、动物的乳油,一齐经过漫长的时间反应炼化,能够入药。
那本书很偏门。
况且这种条件太过苛刻,无异于话本里的天山雪莲,谁也没亲眼见过,所以沈遥凌只是看过,便抛在了脑后。
那日她仔细想着阿鲁国的“特产”,想到石山和火山,才忽然想起来曾看到过的这条记载。
大约是因为某种原因,这种原料稀缺又耗时漫长的神药突然变得抢手。
阿鲁国的教宗不允许他们用寻常的钱币,民众便大多只有温饱果腹的需求,不需要华丽的衣裳,也不需要精美珍馐。
但若是阿鲁国有一日想要摆脱这种“安稳”的穷困,或者是有一日这个脆弱的群体遭遇了危机,就不得不借助他国之力量。
所以他们开始想方设法地与大偃来往。
宝石虽然亮眼,可大偃也不缺。
他们只能用“神药”去吸引大偃的皇帝,以及其他想要攀附的国君。
为了制作“神药”,他们就不得不竭力抓捕大体型的动物。
其实有很多药物本身就是极偏极稀缺的材料。
用动物尸体的也不少见。
但是偏偏——国主说了,阿鲁国到处都是石山,极少有大体型的野生兽类。
而在这个地界,他们能大量抓到的最大体型的活物,就是人。
为了能够稳定地供应这种神药,他们不得不开始把人裹进香料和药材之中制成干尸,再把干尸磨成药粉,以换取强大国度的源源不断的眷顾。
沈遥凌现在明白了。
那日国君所说的话,大约是半真半假。
这肮脏污秽的生意被人发现,民众之中确实出现了“叛教者”。
但阿鲁国与大偃结交时间不长,所以在大偃之前,他们已经在持续向别的地方供应这种药物,才能够形成这样庞大的数量。
现在再想起刚来这里时,阿鲁国主所说的“自给自足”。
更加的嘲讽。
沈遥凌腹中一阵恶心翻涌,紧紧捂住嘴。
既然已经探明,她知道这里不能久留。
但就在此时,长阶之上传来脚步声。
“……”
沈遥凌看向旁边的一个窗口。
她敛起裙摆,踩着石磨爬上去,看到窗口之外,是滑翔而过的海鸥。
高塔危楼,从此处往下看,此时风平浪止,海面波光粼粼,石山随时能让不慎坠落之人粉身碎骨。
沈遥凌双手攀上窗沿,竭力将自己往外探。
抬起的腿弯处忽地一疼,手上力道松了,沈遥凌滚落在地,撞得肩胛骨生疼。
“沈小姐。”
头顶传来一声蹩脚而生涩的大偃话,沈遥凌抬头,对上一双蓝眸。
那蓝色的眼睛里,甚至还含着笑意。
似乎觉得眼前的场景有趣一般。
“沈小姐,为何在这里。”
沈遥凌忍着痛楚,从地上爬起,擦去脸上的灰尘。
“亚鹘,你会说大偃话。”
似是没想到她第一句是这个。
亚鹘弯着眼睛,笑得越发开心。
“当然。要和尊敬的你们打交道,当然要学习你们的语言。”
沈遥凌攥紧被划破的手心。
亚鹘随身带着一个译人,所有人都以为他听不懂大偃话。
他在大偃的出使队伍中穿梭来往,旁人对他也没有防备,他不知听去了多少消息。
难怪能那么快地锁定目标在喻绮昕身上,又能那么快地掌控喻绮昕。
“沈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亚鹘的口吻听起来竟然很礼貌。
仿佛完全不知道沈遥凌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秘密。
或者说,完全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