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节(2/2)

但很快她也回过神来,宁澹并不是那样的人。

更何况,若是宁澹当真想要硬来,宁珏公主也没必要出面拒绝,还同时帮她争取更有价值的赏赐。

所以现在,宁澹说今日之事并非他有意谋划,她就信。

看来是陛下不知为何突然心血来潮,乱点鸳鸯谱,闹了个乌龙。

要说受了什么惊吓倒也算不上,毕竟沈遥凌还没接旨之前就看到宁澹的神情不对。她已有心理准备,猜到大约会出事,但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回事。

沈遥凌放下双手,平静道:“比起我,你受到的影响才更大吧。今日当着这么多人,完全是牺牲了你的颜面保全我的体面。”

宁澹本来还想说,他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况且他说的只是实话,又不需要欺瞒谁,无论是有人听,还是没人听,都是说得的。

但不知怎么的,他就没开口。

想了一想,竟然蹙起眉毛,似是有些可怜地说:“不要紧,对了,也不知道今日之事,有没有惊吓到沈大人和沈夫人?我看我还是要上门拜访一趟,给沈大人、沈夫人当面赔罪一番,不知道沈府什么时候有空?”

他尽量说得平缓,心中却很是忐忑。

阴差阳错在沈遥凌的父亲母亲面前说了那样的话,虽然算不上提亲,但也是把他的心事坦露无疑了。

沈夫人愿意给他机会让他单独同沈遥凌说话,让他不自禁地想到,是不是可以去沈大人和沈夫人面前争取一些。

沈遥凌却没有给他继续幻想的机会,直白道:“父亲母亲也算是见过世面的,怎么会被这种事情吓到,恐怕都根本没有在意吧,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了。”

宁澹虽然本就心知这只是自己试图围魏救赵的幻想,但真的听在耳中,还是立刻像从头顶被挖了一个孔洞,灌进去一场冷风,让他五脏六腑都快被吹跑了。

过了一瞬,宁澹才勉强收拾,恢复镇定,假装自己真的没有其它的意思一样:“嗯,那就好。”

沈遥凌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宁澹嘴角发苦。

其实沈遥凌对他的态度并没有多么坏,却时常让他感觉到身陷泥淖之中。

他知道能拯救自己的人只有沈遥凌,所以总是希望能从沈遥凌那里得到救助,而沈遥凌并没有向他伸出手。

他不会因此怪罪沈遥凌,只是感到一种不断下陷的痛楚。

即便沈遥凌其实什么都没有做,但他仿佛时时刻刻都在受到鞭笞,和不断被抛弃。

宁澹被迫细细地体会着这些,忽然在某一个瞬间意识到。

原来是这样的吗?原来从前沈遥凌在他身上感受到的,一直是这样的痛楚。

留下女儿之后,沈夫人和沈大人一起找到了魏渔。

略带忧愁地问。

“老师,我家乖囡在学塾里,不是,在外面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没有人欺负她吧?”

怎么感觉自家孩子出门一趟,被不得了的人缠上了。

魏渔此时也是心绪复杂。

但面对沈大人的询问,还是收拾了心情,答道。

“并没有被人欺负,那位宁公子……”

魏渔迟疑再三,仍是实话实说道:“品性不差,要说起来也算是个可信任之人。”

说完,魏渔的牙根酸倒了一片。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亲口夸出来,但面对沈遥凌的父母,难道他能够以自己的偏见去使沈大人和沈夫人担心吗。

若要他来说,他看不惯宁澹目空一切,倨傲自大的愚蠢模样,也觉得宁澹粗鲁野蛮,一句话就能被激成斗鸡,与沈遥凌怎能相衬?

沈夫人心有余悸地点点头。

沈遥凌恰巧走过来,大约是听见了这番对话,脸色黑了一层,别扭地道:“母亲,不要找老师打听这种事。”

沈夫人安抚地拍她两下。

“我这不是怕你不好意思说嘛。”

沈遥凌无言,若要论心理年龄,这里最单纯无辜的就是老师了,偏偏母亲要去问他。

沈遥凌再怎么厚脸皮,也不想当着魏渔说私事,不仅仅是因为她崇敬魏渔,还因为魏渔在她心中纯白一片,对于人情世故像个小婴儿一样,她都恐怕跟他讨论这些事情,会让魏渔嫌弃“不纯洁”。

于是飞了几个眼刀,匆匆推着母亲走了。

回家的路上,沈遥凌特意挑了单独的一个马车,不与父亲和母亲一起坐,免得他们又要八卦什么。

这一对夫妻,平日里对着孩子们好像很是宠爱的,但其实有笑话可看的时候,也是不会放过的。

她倚在车窗边,并不想看外面的景色,于是把车窗帘放了下来,只留一条缝隙,透进风来吹拂着自己的面。

她想到宁澹违抗圣旨时说的那几句话,很明显是为了尊重她的意愿,又是为了使她免于遭受旁人的非议。

她其实是不大能够承受得了这种体贴的,更何况对方是宁澹。

若她当真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她想不到自己有什么不为这一幕动心的理由。

然而时过境迁,她在感情路上毕竟已经是一个三十五岁的成人,经历了太多,不允许她用心不心动这种简单的标准去衡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