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光晕在书房里微晃,虚弱朦胧的光茫彷如一层薄薄的罗纱,让莫言冰寒阳刚的脸庞变得柔和温文。他随心地用灰蓝色的发带束起部份发丝,立体俊朗的侧脸隐约透露浅浅的笑意,淡默的黑眸不着痕跡地褪去从前森冷的气息。
[i]自从少爷娶了少夫人,脸上的笑容好像多了。[/i]
要不是纤羽提醒,他压根儿没有发现这个惊人的转变。
頎长而粗糙的手指自动掀翻书页,却是半个字都刻不进脑海里。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
醉翁之意不在酒?慑人含笑的瞳眸忽尔黯淡,他若有所思地捂唇,手中的卷籍被徐徐摆放在桌案上。他娶寧沁,不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吗?
不为情爱,只为復仇。
寡情的邪唇放任地上扬,渗出嘲讽与苦涩。要是他能够让恨意啃蚀尚会温热的心灵,或许他便不会苦恼矛盾,更不会允许那抹俏皮的倩影蹦蹦跳跳地在他的心房起舞。
天知道他每天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说服自己不能妇人之仁,不能手下留情,必须对她狠下心肠,让她爱上他后再不留情地拋弃她。
他不是不清楚自己为了復仇变得多么无耻污秽,堂堂将军要如此报復仇人的女儿,是不光彩,是齷齪。然而事已至此,他别无他法。
他不介意寧沁知道真相后会多愤怒,会多恨他,会多怨他。
毕竟,他们註定是仇人。
如果被月老连上红线的可以同偕到老,那么他俩被牵上的会不会是断弦?一张没有丝弦的古琴,不论年歷多么久远,依然没法抚出动人心弦的曲调。
倏地,半掩的房门缓缓挪开,从门后探出一颗娇俏可爱的小头颅。「相公,我可以进来吗?」寧沁刻意地放轻声线,让她看起来鬼鬼祟祟,彷彿他们在偷偷摸摸似的。
裊裊的嗓音成功扳回他分散的注意力,还教他在瞬间忍俊不禁,散齿轻笑,禁不住出言调侃。「既不是背夫偷汉,又没有不安于室,夫人何以如此鬼祟?」
闻言,胜雪的冰肌驀然涨红,缓缓伸延至敏感的耳根,让她羞赧得来徒添几分俏丽。
「甚么跟甚么!妾身不过怕妨碍相公而已。」这不是老羞成怒是甚么?
炯炯有神的明目漾出戏謔的邪气,莫言笑得饶富意味地向寧沁迈开步伐。压抑不住的柔情悸动充斥心坎,她圆睁一双水灵清明的黑眸,当他高大伟岸的阴影袭来,完全地填满了她眼框时,他伸手捉住她纤瘦的臂膀,轻易地将她拉进书房里,同时却害她把藏在身后的包点宛若仙女散花错落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