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水也收紧了下颌。
陆凌空略有不安,问:“你?怎么?不说话?”
“或许……”江流水说:“就是你?我不能宣之于口的那个原因。”
“你?也这么?想?”陆凌空险些没控制住音量:“我以为是我想多了!”
江流水道:“恐怕是那样。”
“她怎么?敢?”陆凌空强压声音,却掩不住激动:“她也太胆大包天了!简直,简直——不行?!我得去找她问个清楚!”
椅子向?后?一撤,四脚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陆凌空腾地起身,就往外走。
江流水拉住她:“问什么??”
陆凌空一时不能回答,只觉得心口堵着?什么?,不吐不快。她撇开江流水的手,说:“不管是什么?,我非得去见她。”
话音落地时,她已?经?推开房门?,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庆功大会那日,她就在?现场,听到了昭昧的一席话,脑中当即浮出一个念头?,却又?摁下去,百般借口说只是自己想得太多。
可流水也这样想,那么?,一切便成了事实。
这个事实冲进她的大脑,嚣张地左突右撞,直接掏空了她的想法,只留下一片空白,和两个大字——
荒唐。
她带着?这两个字来到日居,几?乎要撞开隶臣直接冲进去,恨不能揪住衣领把昭昧晃清醒。但她还是停住了,反而有种进退不得的尴尬,更萌生出掉头?逃跑的想法。
她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做什么?。
可隶臣叫住了她。
她只好?走了进来。
昭昧正在?清点她的宝贝。屋子里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几?乎无处下脚。
陆凌空不免被夺去心神,多看了几?眼,问:“你?这是干什么??”
昭昧头?也不抬地算数,抽空回一句:“算军饷。”
“军饷?”陆凌空又?找回了记忆:“你?还真把她们当成你?的兵了?”
昭昧缓缓抬头?,不轻不重道:“不然呢。”
陆凌空左右看看,旁边坐着?李素节和冯庐,都早知此事,便无所顾忌,说:“你?那天说的话做的事儿,我就觉得不对,今天问了流水——”
“她也知道了?”昭昧说:“那正好?。”
“正好?什么?正好??”陆凌空道:“你?想清楚你?的处境没有?你?可就在?曲准的眼皮子底下,你?以为,女兵这次大出风头?,曲准不会注意到她们?你?自己都在?风口浪尖了,还非要往前闯!”
“哦。”昭昧说:“多谢关心。”
“关心?我才不关心你?,我关心我自己。”陆凌空拖过一把椅子坐下:“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从前你?帮了我我也帮了你?,算是有点交情,但是你?要就凭这点交情把我也绑上?你?的贼船,我可不答应。”
昭昧撂开了手头?的事情,推开椅子向?后?靠,问:“怎么?是贼船了?”
“你?算算你?手里有什么?。七百个士兵。除此之外呢?”陆凌空说:“没了。”
昭昧说:“我从前两手空空,现在?不也有了七百士兵。”
“……你?说的也对。”陆凌空心乱如麻,说:“但是太冒险了。”
“不然你?要怎样。”昭昧说:“你?在?城里还有几?十个姊妹,你?要带着?她们去哪儿?去找块田种地吗?等乱兵打过来,再带她们换个地方继续种地?”
陆凌空表情绷得紧紧的。
“还是说,带她们找个山头?,继续当山匪?”昭昧问:“那也不过是刀口舔血。”
陆凌空搜肠刮肚,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执着?地非要找个理由反驳她,却不知不觉就说出了口:“但那至少靠的是我自己。我相信我自己,我也相信流水,但是我不相信你?。你?要我怎么?把身家性命,把我们几?十个人?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你?手里?我没做过那样的事。”
昭昧和她对峙,谁也不肯移开视线半分。
李素节插话进来:“这是江娘子的意思吗?”
“不。”陆凌空认真说:“这是我的意思。她不想我来找你?。但她是她,我是我。”
“总之,”她起身,掷地有声:“我宁愿走我自己的路。”
她大步走出门?去。
昭昧身体放松下来,扬眉道:“意料之中。”
“不是不能理解。”李素节笑:“怎么?看都是没有胜算的事情啊。”
昭昧不满道:“你?也这么?说。”
李素节低头?看着?地上?一堆财宝,无奈道:“至少要把军饷解决,才能轮到后?面的事吧。这才七百个人?呢。”
“啊。”昭昧不禁哀叫一声,躺上?椅背,头?向?后?一垂,不动了。
过了一会儿,又?攀着?桌面艰难地坐起来,说:“素节姊姊,你?先整理吧,我出去一趟。”
李素节抬头?:“你?想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