钺星本来?跟着她?的脚步往外走,可当昭昧伸手想?要拿走脏得开花的窝窝头,她?立刻站住了,紧紧攥着窝窝头,昭昧不卸力,那窝窝头就成了一堆碎面渣。
钺星不高兴了,又往回走,坐到门槛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白面馒头,手指一碰,就落下一个指印。
昭昧和她?杠上了,非要她?洗了手再吃东西,只要钺星不动手,她?们就能?一直僵持下去。
李素节忍俊不禁,道:“何必,她?不洗就不洗吧。”
昭昧扬眉:“我小时候你们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李素节道:“她?的肠胃已经习惯了,既然?不出?事,也?就不急着改,慢慢来?吧。”
昭昧似乎忍了忍,说:“那就该别被我看?见。总在我面前把雪白的馒头捏得脏兮兮的,看?着难受。”
“你什么时候也?和流水一样的脾性了。”李素节笑了:“要我说,你分明?是终于见了个与你年纪仿佛的朋友,就觉得人家好欺负。”
“她?可算不上朋友。”昭昧理直气壮地说,过了会儿,又叹气:说:“我只是……有点烦躁。”
李素节握住她?的手,冰冰凉的,说:“不会有事的。”
这样的话并?没有说服力。昭昧摇摇头,抽出?手,打开窗户向外看?去。
外面下雪了。
毛茸茸的雪花落在她?的脸上,清冽的气息随之而来?,冲散了黏腻的愁闷,风也?吹得人清爽起来?。
风。
风!
一阵寒意袭来?。
昭昧立刻闪身躲避,比她?更快一步的是馒头,钺星抛出?的馒头!
灰扑扑的馒头砸向刀身,暄软的馒头碰到冷硬的刀身,刀身一偏。
昭昧已然?避开,拔刀正?要迎上,陡然?一个坚硬的身体?将她?撞开,顷刻间,“铿”的一声?,袭来?的刀尖抵在钺星横住的刀鞘。自震鸣的刀鞘中,钺星拔刀。
昭昧手中扔握着刀柄,却没了用?武之地,也?不沮丧,收刀后?走到窗边,向外看?时,院中那两个人影正?厮杀得你来?我往,风卷动雪花飞舞在她?们身边,蓦地静止,又蓦地散开,向昭昧扑来?。
昭昧眨了下眼睛。
只这瞬间的工夫,薄薄一层雪绒中,便插入一把颤动的刀。
“等等。”昭昧出?声?。
钺星表情也?似手中刀一般坚硬,动作或收或放都悄无声?息。但她?停下了刀。
昭昧走到她?身边,问突如其来?的刺客,好像不曾在生死边缘晃过:“谁派你来?的?”
刺客看?昭昧一眼,眼中似有明?确的意味,却又突然?向前一撞,仿佛要克制住那股言明?的冲动,便只能?一死了之。
他躺倒在雪地里,血缓慢地蜿蜒。
李素节上前,将他全身摸遍,最终在他后?颈处看?到一个泛红的烙疤,呈现出?一个清晰的“青”字。
青州。赵孟清。
昭昧笑了一声?:“这把戏未免太拙劣了。”
“不管多么拙劣,一旦成功,也?就成了事实。”李素节起身,道:“他已经动手了。”
“是啊。”昭昧道。
目光一瞥,将要出?口的话又断了一半:“你又捡东西吃!”
人死了,钺星收了刀,要把扔在地上的馒头捡起来?,可手指还没有碰到,昭昧的声?音先到了。
她?动作一顿。
“算了。随便你。”昭昧说:“横竖吃坏了肚子也?是你痛。”
钺星麻利地捡起馒头,溜到一边去了。
昭昧觉得有趣,想?笑,出?口却是沉重,说:“不知道扬州那边怎么样了。”
经过连日跋涉,曲准的大军已经进入扬州,开往扬州城,只是大军人多行缓,待到扬州城下,敌人早已做了充足的准备。
这日,曲准召集部下众将领,河图亦在其中。
他对河图道:“淮北城之战,你和你的士兵们展现出?了不错的实力,尤其善于灵活作战。如今大军笨重,需要一队人马为前路先锋,你以为如何?”
河图问:“需要我做什么?”
曲准张开地图,道:“扬州城前,有处兵寨,分布着小拨兵力,实则为扬州城的前哨,作为兵力缓冲。我要你带兵突破这处前哨,驻守直到我带领大军前往会和,再一同攻打扬州城。”
河图没有立刻回答。一旁幕僚又说:“河图娘子放心,按先前打探的情况,这处兵寨人马一千出?头,况且,扬州城守城在急,断不可能?为这一千人马放开城门,故而,此处兵寨孤立无援,正?宜攻打。”
河图看?向曲二。曲二微微颔首。
“好。”河图道:“未知刺史何时能?够会和?”
曲准开口:“由此至兵寨,尚有十日光景,再许你五日,大约半月后?,可以会和。”
曲准说得客气,事实上河图无从选择。她?当日便带领部下与大军分离,前往兵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