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昭昧嗤笑一声:“他以为这样有用?”
李素节将信笺又看一遍,说:“只怕请和是假,拖延是真。”
昭昧问:“何意?”
“眼?下还不敢断言。但?是……”李素节面色沉凝:“赵孟清可能?要正式开战了。”
赵孟清要阻止她们结盟,而?如何阻止则有不同方法。要么,以连横拆合纵,要么,先发?制人,逐个击破。
只是他究竟选择哪一种,如今仍未可知。
昭昧只皱了皱眉,便暂且撇开此事,拉着李素节前往军营。
比起一年?之前,军队编制变化不大。数量庞大的上武军仍由曲芳洲带领,虽经交州一战而?有折损,但?恰好由强征的伎子和招募的贫女乞儿们补充进?去,实现了上武军循序渐进?的血液更替。
另外两只精锐部队,其?一刀锋营最为稳定,她们是最早追随昭昧的战士,已成为女兵训练的典范,随着训练日久而?不断精进?,但?始终保持着七百人的名额;而?另一支则算得上改头换面的存在,昔日缺马的现实伴随着李流景带领众世家?、尤其?是交州一战内部分裂的解决而?不再成为问题,陷阵营作?为骑兵精锐,得以从最初的两百人发?展到如今的洋洋两千人,各个弓马娴熟、装备精良,已经初见风采。
唯独一点不好。昭昧带李素节参观的时候忍不住提起,陆凌空摩拳擦掌的,总嚷嚷着要上战场。
昭昧道?:“我暂时没?有出动她们的打算。”
李素节不禁道?:“战争不远了,她们总会有第一次。”
“你说的没?错。”昭昧含义莫名:“但?不是以陷阵营的名义。”
这第一次的机会来得很快。
联合与否的议题讨论无果,昭昧便用上拖延战术,不给予李璋明确的回复,亦将赵孟清的请和搁置一旁,局势随之扑朔迷离,仿佛拉紧的琴弦,随时可能?断掉。
赵孟清正是在此时出手的。他动若雷霆,向李璋发?动了进?攻,一举打破三方微妙的平衡,以摧枯拉朽之势攻破幽州布防。
先前,赵孟清进?攻颍州,一举夺下六城,吓得李璋立刻调幽州兵马在西侧布防,正给赵孟清可乘之机,他迅猛拿下幽州,切断了颍州与汝州的联系,又以幽州为跳板,试图向汝州发?动进?攻。
幽州近乎空城,赵孟清取下土地却难得兵马,势力未能?有效壮大,但?是,汝州不同。
几乎在赵孟清向汝州动兵的同时,布防在颍州西侧的大量兵马立刻向反戈向幽州出动。
赵孟清低估了李璋或说李璋所代表的势力。
李璋曾因他的进?攻而?调动幽州兵马死守身周,他便以为李璋贪生怕死,不敢轻易踏出舒适范围,而?汝州得不到支援,必将唾手可得。然而?他未曾料到,懦弱的李璋竟敢主动调开颍州守兵!
汝州得到颍州支援,顷刻间形势逆转,赵孟清所据的幽州便面临西侧汝州和南侧颍州的双向夹击。
赵孟清原本以为的闪电突袭、单方面强势压倒,转眼?间化作?他与李璋的战术拉锯。
而?在双方猛烈交战时,昭昧接连收到李璋传来的数封信笺,也终于做出了决定。
她叫来钟凭栏,道?:“我有极重要的消息,需要交给江流水。”
钟凭栏道?:“比寻常消息都重要?”
“是。”昭昧道?:“关乎战局,不能?由寻常方式转交。你可有更妥当的办法?”
钟凭栏郑重说:“有。”
昭昧问:“什?么办法?”
钟凭栏自袖中取出一物,递到昭昧面前,说:“没?有旁的比它更安全,只是极珍贵,若非紧要消息,也不会不动用此物。”
昭昧低头,见到了她掌中之物,愕然怔住。
“怎么,不认得了?”钟凭栏笑道?:“说起来,我们从前送你母亲一支,后来我在你身上也见到一支,是她送给你的吧。”
昭昧抿唇不语,只缓慢抬手,拈起了那无比熟悉的物事。
倘若不是钟凭栏解释,她甚至以为,这本就是她的东西,是她不小心丢掉的东西。
那是一枚簪子。
昭昧仔细打量这簪子, 试图从中找出记忆中的痕迹,可是失败了。
她的那枚簪子曾在危急时刻插入敌人的身体,又无暇及时彻底地清理, 对照光线能看出晕红的痕迹,而眼前这枚却光鲜亮丽,只是抚摩日?久, 透出细腻温润的光泽。
她又将簪子看了几看,未发现端倪, 递还钟凭栏:“这要怎么传递消息?”
钟凭栏接过?,取火在簪尾处烧灼,慢慢的,簪尾竟有一层清漆融化,露出底层真正的原木雕饰,亦露出那存在细微不同的机簧, 轻轻一扣, 现出簪中银针般细筒。
昭昧不禁讶然。
竟还有这般设计!
不说在簪上?设置精细的机簧, 谁又能想到,竟要以灼烧的方式找到这易燃木簪上?的关窍?
钟凭栏道:“因是木簪,寻常人不知?内里,不会轻易灼烧,便?是选择了灼烧,若不得?分寸, 只会连木簪及内容一起毁掉, 用来传递机密再合适不过?。”
昭昧问:“这又是你们那个精通机巧的朋友的作品?”
“是。”钟凭栏说起朋友,含笑道:“也亏得?她想到这样刁钻的主意?, 又费了好些功夫当真做了出来。只可惜,做第一回 时, 她尚觉得?新奇,再做第二回,觉得?熟悉了,也没了趣味,就再也不肯做第三次了,如今这天底下,也只有两支。”
昭昧盯着木簪,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