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迹从她的刀锋流下,不多时在地上形成一个小洼,那是房间中所有彼方知?情?者的性命。
除了宋含熹。
想到这儿,昭昧回?眸,想见她是什么光景,不期然见李素节往此?处走来,不禁诧异:“你怎么……”
李素节苦笑?:“她不愿见我。”
“为你没有救她?”昭昧皱眉:“势当如此?,她有什么可怨。当真要怨,也该是我直接杀了她。”
“不是。”李素节低眸,轻声?反驳。
“那怎么不见你?”昭昧为她不平:“怪你不与她站在一起?”
李素节摇头,显然不愿再提,只问:“能为她唤一名医者吗?”
昭昧没有立刻回?答,李素节又?道:“她如今这般,也做不成什么了。”
昭昧答应了。
李素节便没有再提宋含熹,按部就班地投入到战后处理当中,到第三日上,城中情?况已基本稳定,而?远追赵孟清的曲芳洲,也带队回?归,押上数量可观的俘虏和首级。
昭昧却第一眼?见到她身?上的伤:“怎么这样严重?”
曲芳洲遗憾道:“我曾与赵孟清交手,可惜,未能将他擒获。”
昭昧不禁笑?道:“赵孟清若那么容易擒获,你我这般谋算,倒显得小题大做了。”
曲芳洲也回?之一笑?。
昭昧原本有事情?安排曲芳洲去做,但她伤成这样,自然医治最为重要,便召唤河图。
河图从纷繁复杂的战后事项中脱身?,来找昭昧,汇报了城中的情?况,尤其?关注了李璋的几位重臣,道:“崔玄师已软禁府中,派士兵看守。”
“做得很好。”昭昧说:“现在另有一件事要交给你。”
河图道:“请您吩咐。”
昭昧道:“召集本州刺史及校尉以上武将,到此?处厅堂会和。”
河图大惑不解。
战后理当论功行赏,可参与此?战的不说刀锋上武,单是李璋兵马,就涉及汝幽颍三州,如今昭昧却只召集颍州人手,委实奇怪。
她不禁确认:“只是颍州?”
“只是颍州。”昭昧面上浮出?几分戾气,道:“且前后五年任职者,皆在此?列。”
非但河图莫名, 那些收到消息的颍州将校们同样摸不着?头脑。
论功行赏当然该有他们的一份,但这单独会见又是?为了什么?
思前想?后,仍没有头绪, 再考虑法不责众,这几十个人聚在一起,多?半也不是?为了什么罪过, 只能?往好处想?,便觉得自己身为颍州将校, 在汝幽二州推进不力导致赵孟清兵临场下的时候,展现出了非同一般的凝聚力,硬生?生?拖住了赵孟清的步伐,挨到公主前来救驾,这或许便是?他们将要得到额外犒赏的理由了。
如此,便按下心头蒙昧未知的不安, 前来赴会。
一切仿佛如他们所料, 偌大的厅堂上, 放了几十张短桌,桌上已?摆放清酒——怎么看都是?庆功的模样。只是?饭菜还没有上来,他们先?到了,而公主到得比他们更早,正居上首,问河图道:“厨子?找到了吗?”
河图点头, 按下看向众人的冲动, 亦掩住了复杂的目光。
前几日还以?为将?要阵亡,今日就得以?享受宴席, 来人脸上多?带着?得胜的笑容,先?与昭昧见礼, 再彼此寒暄,无人提起死?去的李璋,提起李璋刚死?就摆这样的排场。
李璋死?得不清不楚,谁也说不清他究竟被谁所杀,但脑中但凡浮现出一点怀疑,都立刻按下不提,只要明?面上为他们提供改弦易辙的充分理由,谁也不会那么没脑子?地深究。
横竖对?他们这些“大周诚臣”而言,李璋死?了,选择公主也是?顺理成章。
渐渐的,坐席将?满,却仍不见有人上餐,大家不免又泛起嘀咕。
这时,昭昧开口:“诸位。”
所有声音都静下去。
昭昧郑重道:“此番获胜,保得大周基业,尤有赖于在座诸位勠力同心?,故请诸位赴此筵席,以?表感激。”
一番谦让与歌功颂德之词不约而同地响起。
待场面稍微安静,昭昧又说:“想?必诸位好奇,既然宴请诸位,为何至今仍未开席。”
附和声止。昭昧道:“实则为今日这一餐,为表感激,尤其为示诸位不计辛劳、同担艰苦,我准备了一道特殊菜色,欲与诸位同享。”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又想?不出哪里奇怪,众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人道:“敢问公主,是?何菜色?”
昭昧抬手击掌。
自门外?传来数道有些沉重的脚步,仿佛几人同时扛着?庞然大物,再联系昭昧发言,许多?人脑中浮现出了烤猪烤羊的滋味,香气似乎就萦绕在鼻尖,却听周围一阵冷气倒吸,霎时自幻想?中脱出,向当中一看。
所有人都僵直了身体,一动不动。
只有当中那活物挣扎着?,堵住的口中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
那哪里是?猪羊牲畜?
那分明?是?人!是?颍州刺史,他们所有人的顶头上司!
所有人面色煞白,心?惊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