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绯没吭声,她总是会忘记罗文比他大四岁,长了四年的人生,有不一样的中点线和期盼。
罗文搓了搓掌心的手指,他们从前谈起这件事总是不够耐心,但此时却觉得越拖延越逃避只会把这道鸿沟拉得越深,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和缓下来。
我外公年纪大了,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家里一直在问你的事——
他顿了会:我没有催你的意思,也不是说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考虑结婚生孩子,我只是希望,我们对以后的规划是一致的。
夏绯鼓足勇气才开口:我们现在的生活不是很好吗,为什么要——打破呢?
不是打破。罗文斟酌了下措辞才道:是要往前看,总要迈进下个路口。
下个路口?
罗文笑笑,双手撑住她两侧,更近地看着她,捕捉她每一个细微表情:嗯,先买个叁居室的房子,一间做放映室,要最好的投影仪、铺最厚的隔音墙,凌晨看电影也没关系——
从前他们有过半夜看恐怖片被吓得尖叫,邻居过来投诉的事。
夏绯问:那另一间呢?你是已经想好了吵架后要分房睡吗?
罗文气得敲她脑壳:当然是婴儿房。
夏绯自己也奇怪怎么没想到这层。
罗文已经想象过无数次以后的生活,每一帧画面都生动鲜活,娓娓道:第一胎我们先生个女儿,软软糯糯的多可爱,男孩太头疼了。等学会怎么做爸妈,再要个二胎,男孩女孩都没关系,我收工回来,两个小不点一块扑过来叫爸爸——
夏绯愣了下:那我呢?
你和他们一起扑过来啊,不许再喊我老罗,要叫老公——
夏绯将他凑上来的脑袋推开,问:我是说,那我的事业呢?
罗文脱口而出:你有什么事业?
话出口未免太无情,他补救道:我是说,你可以不用工作,我养你啊,怎么,怕我养不起?
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收入是她的十倍都不止,夏绯当然相信他,就像也认同他说的,和他比起来,她的事业不值一提。一塌糊涂的职业规划,左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拍片,拍拍广告又进进剧组,哪个行当都看不见多好的未来,更何况还有不少工作机会都是他介绍的。
看她又垂头在咬唇,罗文有些歉疚,转口道:你想工作就工作啊,我只是、只是想象一下,或许有哪天你觉得工作很烦很累,随时为你准备好退路。
夏绯却抬起头,轻轻摇了摇:这样的生活,我不想迈进。
一时半会两人都无法转圜,罗文叹口气:算了,跟你讲不通,你睡不着的时候想想吧!
不愿让好不容易和缓的气氛再僵持下去,夏绯故意哼了声:我睡得可香了!
闹了半夜,罗文早就头昏眼乏,起身准备去洗澡。
回头看了眼,夏绯正转着手上的戒指,脸上表情仍带着点困惑和愁闷。
到底是软下心肠,他抿抿唇:戴着紧就摘下来吧,改天我们一起去换一个。
夏绯却抬头粲然一笑,虽不实打实的真心,但还是为了他弯起嘴角。
没事啊,我就喜欢这个!正好督促我减肥。
罗文也笑了,点点头,说好。
大概就是有这些个虽无法契合但彼此妥协的瞬间,是激情燃尽后细水流长的爱意,让他们一路艰难却仍愿义无反顾地走下去。
打开行李箱,罗文才想起给夏绯带的礼物,一路舟车劳顿地压在箱底,他抽出来,扔给夏绯。
喏,给你带的礼物。
是简化版的云南头帽,蓝色扎染的厚帕子,白色密线缠着几圈古朴图案,坠着几个银饰,被行李压得有些变形。夏绯倒是好打发,几十块的东西,竟然比几万块的戒指还要叫她开心。
啊!和《瀑布》里我戴的一模一样!!!
勘景去了你们拍摄的地方,想起来你戴过。罗文又调侃:这个惊喜你该喜欢吧。
喜欢喜欢!夏绯跳到他身前让他帮忙戴上:好不好看?!
罗文故作嫌弃:丑死了。
但还是耐心帮她缠好,又用银饰熟练地别在头发上,是他特意付过钱,找店主学习的手法。
夏绯忙不迭地去照镜子,自己却也没了信心:唔,好像蓝头发配这个帽子是有点奇怪,还是黑头发比较搭——她突然想起什么:哎,你怎么看过《瀑布》?
罗文一向对画面苛刻,两人创作理念也有分歧,之前一度吵架闹了分手,久而久之她也不再把自己拍的片子发给他看。
罗文不甚在意地回:曹可可发我的。
夏绯有点忐忑:那你觉得怎么样?
还行吧。
显然这回答太敷衍,不够叫夏绯满意,她转头催促着问:什么叫还行?
罗文耸耸肩,坦诚道:我没看懂结局。
镜子里的人眼睛一下子失去光彩:哦好吧。
洗澡声响起,难指望罗文自己收拾行李,夏绯将他箱子里的脏衣服扔进衣篓,又简单搁置了下相机电脑,合上空箱子扔进了阳台的储物柜。
柜子里,并排立着她的行李箱,里面藏着她在西藏买的礼物,没办法送给罗文,该找时间丢掉。
她没看见的窗外街上,雨仍淅淅沥沥地下着,周末夜晚的尾声已过,店面黑了灯,不再有行人。
那个瘦高的人影便更显孤零零,在蓝色头帽透过百叶窗隐现又消失后,终于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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芜湖老罗小夏吵了一半到底没吵下去
这可能就是小夫妻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吧==
小周:雨中求捞
v:摸摸头,过渡章已经写完了,快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