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该交待的都交待了,就把家里那对付野物的制毒方子直接说了。
没错,直接说了。
虽说是她们家传的东西吧,这不是大伙儿进山避祸保命用的吗?这时候还藏什么,再说这里也没别人了,就自家孙儿加沈烈两口子,老太太说得也乐意。
再说了,说细致点,去医馆的时候阿烈这不是才好问嘛。
啥也不知道指望人大夫教你方子呢?
美的你。
你得是原本就知道的,碰上那好的大夫才会多提点几句。
沈烈的事情办妥当了,后边就是桑萝买布的事了。
陈婆子摇头:“我家布不多了,自家也得留着点儿,你去你周叔家问问,他们家两个儿媳织布那都是好手。”
原本卢家的布也不错,这不是最近都换人织了吗,王春娘织布的手艺可比不上冯柳娘,所以老太太压根就没推荐卢家了。
桑萝笑着谢过,看了看沈烈:“我去趟周叔家,要么你先回?”
沈烈正色:“我也有事跟周叔商量。”
陈大山瞧他一眼,不就是让周家三郎、四郎、五郎跟着训练的事呗,这事真犯不着特意跑一趟。
不过看他愣头小子,刚有媳妇,粘着嘛,正常。
陈家祖孙两个眼里带笑,把小两口送出了陈家院子。
……
桑萝和沈烈往周家去的时候,沈安和沈宁还有几个常玩在一起的小的,这会儿正在小河滩边。
找沈金兄弟几个的。
沈金从下雪后又没往他们家去过了,这两天雪化了也没去,沈安和沈宁都是知道原因的。
大哥把三叔打了嘛,还说以后断绝关系了。
虎子几个瞧过热闹的给沈安和沈宁学的嘴。
沈安也不稀得认三叔,但看着沈金几个还是担心的:“村里好些人家都开始往县里去买豆子了,你家买了点没有啊?”
沈金摇头:“我爹还在家躺着呢,说家里有豆子,要买的话,说等伤养好了再买。”
事实上是沈三被揍了一顿后就借着养伤天天躺床上了,十二月不是还有一个月的役吗?原说好了的,李氏去服了十一月的役,十二月就沈三去。
沈三那天确实被揍得不轻,鬼哭狼嚎了两天,这不有现成的理由了吗?让婆娘继续去把十二月的役服了呗。
他觉得自己得虚弱些才行,就越发往虚弱了靠,家里现在一天两顿饭都是沈金踩着凳子站在灶台边做了。
沈安和沈宁相视一眼。
兄妹两个也是半大孩子,对这些个事也是半懂不懂的,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
一帮小孩儿齐齐坐在河滩边叹气。
从前他们觉得沈安和沈宁可怜,现在比一比看,沈安和沈宁已经成村里过得最好的娃儿了,而村里除了特别穷的那几家,可能就数沈金几个可怜了。
他们这里这些孩子,谁家没粮食呢,家里爹娘不还在悄悄买着呢嘛,像大牛二牛和虎子阿戌这样有外祖家在附近村的,他们爹娘第一天知道消息就连夜打着火把去通知他们备粮食买豆子去了,也都悄悄知会了让各家往山里找地方藏粮。
至于合在一起藏粮,那倒是没有,各家有各家的门道。
当然,小孩子不懂这些,就懂自家爹娘叔伯爷奶的都加紧准备着呢,哪像沈金家这样啊,什么反应都没有。
沈安看看沈银和沈铁这两个一脸懵懂什么也不懂的堂弟,也是愁了,跟沈金说:“外边打仗了,死很多人的,我哥说咱们这边也可能打仗的……”
你们这样可怎么整哦。
这句话只压在心里,没说出来。
因为两家的关系现在真的就说不着太亲近的话。
沈金也蔫头耷脑的,大堂哥一回来,当天晚上周村正就一家家通知过了,村里人这两天凑在一块都会议论这些,今儿白天也好几家拉着车去买豆子了,他跟他爹说了几回,都被骂了出来。
沈金就眼巴巴瞧着人家一家一家的都往家里拉粮回来了,就他们家没动静呢,可不就是蔫。
“等过几天我娘回来吧。”
他娘回来了,不管是他爹去服役,还是他娘又去服了役,反正家里大人不会跟现在似的躺床上了。
沈三确实被打了,但也没到几天还下不了床的地步,沈银和沈铁不太清楚,沈金隐隐约约猜得到一点。
他爹就是不愿意去服役,服役苦,尤其是大冷天的更苦,他爹好几回看着他,都撇嘴。
沈金在那种目光里莫名觉得,也就是他小吧,他要再大个几岁,能有个十二三岁,他爹没准就扔他出去代役了。
因为他爹已经说过好几回了,今年县里的徭役,女人和半大小子的比他这样的男人可轻省太多了。
沈安没再说买粮的话题,他看看沈金,动了动嘴唇,问:“我哥和大山哥要教我们打弹弓了,还教我们爬树什么的,你,你要不要也跟着来学?”
哥说了,学的是关键时候没准能保命的东西。
沈金眼睛亮了亮,又黯了下去,嗫嚅道:“大哥不会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