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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最是熟门熟路的就是十里村,所以第一站是直奔十里村。
沈烈最先摸去的就是他给沈金挖的庇护所和地洞。
没人。
里面连粮食都没有了,弹弓也带走了,只剩几个瓦罐和碗还在。
沈烈落在身侧的手颤了颤,三人准备潜进村里再看一看。
从前热闹的村子,如今空荡荡的,人去屋空,鸡鸭不留,菜地都掘了,就连村民自家堆的草垛子都只剩了些乱草残留在地面。
一家一家看过去。
陈大山道:“没有打斗痕迹,是主动离开的。”
算是当下唯一的好消息了,至少不是屠村。
沈烈抿了抿唇,道:“从山里绕一绕,往三里村那边探探去。”
几人折回山里,还没走多远,便听有人小心唤道:“阿烈,大山?”
这声音耳熟,沈烈循声望去,讶然:“周大伯,你们没离村?”
唤沈烈和陈大山的不是别人,正是周癞子,旁边还有周家老大也跟着。
周癞子父子两个从灌木里钻出来,快步奔向沈烈几人,脸上是乍遇故人的欣喜。
“我们离村了,你当时不是让我去你家你告诉我办法吗?我照你说的时间去了,发现你们屋子都搬空了,也就知道你说的办法,紧跟着也跑了。”
沈烈点了点头,周癞子一家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他并不奇怪,死都敢了,还怕什么进山,他问了一句:“周大伯在山里还好吗?”
周癞子搓了搓手:“还好,还好,我们没敢进得很深,但找到一处隐蔽的山洞,用石头封了,一家人大部分时候藏在山洞里面,只我们父子几个偶尔出来找吃食。”
陈大山看他父子二人虽清瘦得厉害,但脸上的精气神倒比从前还好些了,便问道:“周大伯知道村里这是什么情况吗?”
这正是沈烈和魏清和都迫切想知道的事情。
周家父子相视一眼,周癞子叹气,道:“你们还不知道吧,前阵子来了不少兵,县外各村的村民都被赶着搬到县里住去了,但没进去几天土匪就到了,这会儿县城被土匪围着呢。”
一听土匪围城,沈烈三人都变了神色,紧接着就追问周家父子,知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围的城,大概多少人。
周癞子摇头,道:“我们平时也在山里,并不敢出来,具体哪天不知道了,是听到有逃进山的人谈起才知道这些情况的,我听到信是四天前,这是壮着胆回来看看,也是想找找有没有什么吃的。”
又想了想,道:“人数的话,具体不知道,听到几句,说是土匪很多,少说得有千把人吧?也作不得准,我们都不敢靠近那边。”
听到盗匪千余,魏清和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尽了。
“那我姐夫……”
他急,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千余盗匪,这谁还能救得了?大罗神仙也救不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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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清和手脚冰凉,早知道乱世的残酷,可那残酷也只在认知里,而如今这是扎扎实实砸到了眼前。
他托姐夫的关系避进山里逃过了这一劫,可爹娘大姐外甥和姐夫现在却都陷在了其中。
爹娘大姐他们离得远,姐夫只在十里之遥,然而就是这十里之遥,他听到消息却也什么都做不了。
魏清和第一次体会到了心若油煎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整个人都陷进了绝望里。
沈烈和陈大山也皱了眉,他们在军中呆过,听说周边百姓全被士兵赶进了县里,结合被挖得狼藉的地,第一反应就是坚壁清野。
原本活得艰难但依靠大山挺一挺总归能熬过去的人,现在被围在城里,还活得下去吗?
陈大山看沈烈:“现在怎么办?”
外面的情况他们算是已经清楚了,但沈金几个小的和许掌柜怕是陷在城里了。
现在怎么办,这一句话把魏清和从绝望中拉起了一瞬,然而也只是一瞬,他们只有三个人,怎么越得过千余盗匪去救人?
果然,就见沈烈摇头。
“没有办法,千余盗匪围城几天还没攻进去,说明县城里面的防卫力量也不差,至少和外面的盗匪是相当的,穿越两三千人的封锁救人,咱们没这本事。”
正打着攻防战呢,城楼上的每一处现在都有守卫,连想办法借用绳索翻越城墙都不可能。
心里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当沈烈也说没有办法的时候,魏清和心中潜藏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彻底灭了下去。
他不敢再存别的念想,只能问:“如若城破,城里的人活下来的概率大吗?”
沈烈摇头:“不一定,得看攻城的那些盗匪行事,□□掠是九成九会发生的,现在反的这些人里,大多数人其实都仇视官员富户,从前被压迫的人,一朝翻身,又在征战中被激发了杀性,人命在他们眼里很可能和草芥蝼蚁没什么区别,只能看命。”
城一破最先被盯上的就是富户,倒霉的,哪怕不是富户,素不相识也无怨仇,迎面碰上了,对方随手把刀一挥,一条命说结果也就被结果了。
城破时最可怕的就是这种心里的恶念在杀戮中被无限放大,毫无缘由纯粹杀红了眼就挥刀的人,然而现在这情况,这样的人还真不会少。
“现在最凶险的,倒不是城破。”沈烈道:“城破只要不碰上丧心病狂到屠城的,总有一部分人能活下去,现在更可怕的是城一直不破。”
魏清和没太明白,陈大山就接话道:“进去的乡民太多了,这两年征税太厉害,今年庄稼又还没收成,乡民手里几乎都没粮食了,祁阳县城可不比外边还能进山找口吃的,城里城外要是僵持得太久,里边恐怕会出现人相食的情况。”
人相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