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难眠,沈金和沈银,一个是被勾起回忆,一个是刚得知一些真相,兄弟俩谁也不敢睡,哪怕沈烈开解也没多大用处,沈安身量小些,最后是直接陪着住在了上头。
而卢大郎这边也是一样,怎么也睡不好,翻来覆去都是想求情,后半夜眼皮着实沉重,稀里糊涂睡了过去,梦里全是挑粮进谷那几次一次次被群狼围住的画面。
不同的是从前有沈烈有陈大山有卢二有施大郎,总归有许多人都冲在他前头,这一次却只剩了他,狼群扑将上来,他被吓得嗬一声从睡梦里惊醒过来。
山洞最内侧石壁里有一盏油灯,光线穿过弯弯绕绕的洞壁、床柜和层架,只剩极微的一点透到了他这个位置。
这一点灯光,卢大郎终于反应过来是梦,可那心悸太过真实。
卢大郎再也睡不着了,整个人都被恐惧攫住,呼吸粗重在床上躺了足有一刻多钟,期间数次看向关着王春娘的那个小山洞,白日里那个念头就又浮了上来。
梦里的场景一遍遍回放,他鬼使神差的起身,摸到了卢婆子床边,小心越过睡在外边的卢老汉,把手探向睡里边的卢婆子的枕下。
卢大郎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到那扇木栅栏门前的,伸手够向那个冰凉的锁头。
“爹?你干什么。”
身后一道声音惊得他魂都差点飞了,卢大郎被吓得嗬一声,转头就见卢拴柱半坐在第二层床上,正盯着卢大郎,不知看了多久。
作者有话说:
昨天考虑了好久,不知道小金那段剧情能不能动,上一章剧情能不能简化一点,尤其是上一章,我自己写的时候其实是很压抑的,写的时候代入到人物里面其实就觉得很压抑了,但我发现很难动,尤其是想动两个地方,更难了。小金这个角色比较特别,只有九岁,但却经历了很多成年人都未必经历过的事情,金和卢家交织的这一段剧情对现在的我来说很难驾驭,昨天试了一天,今天试了两小时,发现我现阶段的功底在已经写出来、剧情在心里成形后很难再把它优化得更好,躺平了,就这样吧,接着写了今天这章,大家阅读愉快。
另外,关于哑药,割舌头我其实一直不忍写的,不是同情王春娘,我是同情卢婆子和那几个孩子,前天和大前天晚上百度了一堆,查能够让人变哑巴的药,最早查到的方子有两个,一个是一种植物,这个谷内没条件,二个是2两木碳磨成粉,然后白酒调和,说是包你20分钟后就说不出话了,解法也很简单,硫磺解毒丸一包就行了,这个相对容易实现,但说得模糊,然后我又细查了一下这个的真实性,其实吧,无可考,好像就那一个答案里有,也不知道是不是瞎扯的(看着特别像)。据一些医生的回答,没有真正能把人变哑的药,包括《史记·吕太后本纪》记载过的吕太后对戚夫人用药——去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在《野获编·刑部·王大臣》中记载的也是:“乃密引囚於隐处,钩其舌翦之……”,所以说,各种影视剧里让人一帖药下去变哑的,可能现实中不存在这种药,当然,也可能是古代中医特别牛,到咱现代失传了,咱就不深究了哈,就当这个方子是真的了,虽然它看起来真的不太靠谱的样子,咱就当私设了哈。
柔软
卢大郎哑了。
寅时陈大山来敲门,带这么一大批人上到入口处,没有沈烈帮着还真不成,沈烈回来便是给桑萝带回了这样一个消息。
昨儿哑的还只是王春娘,只过了这半晚上,添了一个?还是一直很没存在感的卢大郎。
卢婆子真要动手的话,完全可以跟王春娘的一起处理,这一先一后就耐人寻味了。
“困难艰险中当真是看人心的好时候。”
桑萝想想卢家长房那五个孩子,心说,哑得挺好的。
……
王春娘死里逃生不自知,而远在京师皇城中的另一个人,原是这普天之下至尊至贵的那一个,在这一夜却是没逃过被两个内侍用软枕锦衾活活捂死的命运,头颅被悬在不知填了多少百姓性命修筑起来的皇城城楼之上。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早就腐朽的大乾朝,倾塌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时局至此,除了这会儿已经死透了的大乾皇帝,世家公侯谁没有自己的谋算?有兵权的割据一方,没有兵权在这乱世里争一争的高官小吏也都各展神通,早寻了后路,便是宫中后妃,或死或被掳的也是那些身无依仗的,身后家族得势的此时自有退路。
这一夜的皇城、京师都不太平,各路反王以数百计,真正的野心家蛰伏至此时才终于等到一个名正言顺的契机,大争之世群雄角逐更趋白热化。
当然,无数和沈烈桑萝这样藏身在深山中避祸的山民此时是不能知晓的了,纵是知晓,深受其苦的百姓也只会贺一声死得该,死得大快人心,再盼一雄主,早日平定这天下的乱局。
外面的世界变了,南边的深山里对外界的感知要慢上许多,藏身在这山里的人,关心的仍是口粮与安全。
卢家长房悄无声息离开了,因他们一房人原就不出山谷,除了陈大山和卢二郎的离开让大伙儿被动几分,影响倒也不大。
卢家长房离开的当夜,沈银发了一场热,沈安正好与他同睡,天快亮时觉得身边的沈银热得不对头,摸了摸他额头才惊得跳下了床,回去喊了自家大哥大嫂。
小孩儿打小没喝过几次药,退热药下去还是颇管用的,一帖下去夜里还有点反复,第二天再喝了一帖,烧也就退了。
冯柳娘在卢家兄弟送卢家长房离谷时便回了谷内,卢老汉和卢婆子依旧农忙,直到稻子都收完了,这才双双病倒,冯柳娘带着阿戌服侍在侧,谷中各家也都去探了一回,卢婆子躺了几天,最后抱住儿媳和仅剩在膝下的阿戌狠哭了一场,养了几天才渐好了起来。
等沈银病好了,沈烈跟桑萝说了准备把沈安、沈金和陈二山都带出山谷操练的事,其实不止沈安几个,像施家的大牛二牛兄弟,许家的文泓文庆王云峥,周村正家的四郎,在沈烈看来都是可以操练起来的,不过这几家的孩子,沈烈准备再问问各家意愿。
桑萝在看过卢家长房的事后不能再更认同了,不过没应沈烈别的话,而是转头问沈宁:“阿宁学不学?”
把沈烈说得愣了愣,下意识想说这和练箭不一样,很苦,随即想起来,桑萝哪是个怕苦的,这纷乱的世道,她一贯主张的是女孩儿更应该学着保护自己的,便也问沈宁:“阿宁学吗?”
沈宁在这一方面是受桑萝影响颇深的,哪里会拒绝,当下就点头,还问道:“真带我出谷吗?”
桑萝点头,“出,怎么不出,以前是我和你们大哥想岔了,不能因为有个山谷就缩在这里头不敢出去了,别说防不住什么时候就有你大哥他们照应不到的时候,我更怕会把你们养坏了。”
要是养出个窝窝囊囊的卢大来,上哪哭去。
“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正理,你同我住,我也跟着学。”
这很桑萝。
沈烈没忍住笑:“对,正好跟你大嫂一起,相互陪练也方便。”
沈安是去过外头的,知道山洞不大,闻言就问:“大嫂,那我和小金住哪儿?搭个木屋吧,能摆一张床站两个人的大小就行。”
沈烈点头:“行啊,这几天先跟你有田叔那边挤挤,还有个空山洞也能用,后边你们自己搭。”
砍树扛木头盖屋,动手能力也是一种锻炼,从前重活被青壮包办,正好,这群半大小子也拎出来动动。
这边一家子商定,沈烈便上去问沈金兄弟几个的意思。
沈金和沈银愿意吗?
愿意。对于他们兄弟俩来说,现在最大的安全感就是自己变强。沈银还小,又有沈铁,所以只让沈金跟着出去。沈烈去跟陈家那边也打了声招呼,沈金出去了,沈银和沈铁兄弟俩自己照顾自己也成,但总归不那么叫人放心,托了陈婆子帮忙照拂。
陈婆子哪会不愿,二山也出谷,家里就只有一个小丫了,稻子也收了,就是种点菜养点鸡,做些过冬的准备,原也没多少事。
至于另外几家,施家三个大人都在外边,沈烈是先问的周村正家,周村正家五个儿子,从大到小,依次是明、礼、俭、恭、和,上边周长明、周长礼、周长俭兄弟三个现在都在村外村,老五太小就不说了,老四今年十三岁,因上头哥哥多,倒还没出去过。
听说沈烈亲自教导,周村正两眼差点没冒了光,还没来得及应呢,里头一个小子就冲了出来:“学学学,烈哥,不,师父,我这就给你磕头,不许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