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子煎熬吗?是的,他没有一天不期盼长大,然后出宫开府,再也不受拘束。
但他心里清楚,就凭他先太子遗孤的身份,出宫的日子会比在宫里还煎熬。
先太子杀了太多人,有的是人恨他,宫里才是最安全的,即便皇上让他时常感觉不安,可在皇祖父的眼皮子底下,没人敢光明正大对付他。
然而现在却告诉他,一切都是假的!
他原本该是齐国公府的世子,可以像普通人那样正常长大,所有的苦难都是为他人承受,本身与他无关,他只是被父母放弃的倒霉蛋而已。
怨恨吗?
徒泽不知道,看向场中那个他之前一直艳羡,风光霁月的状元郎,摸了摸胸口,好似怨恨不起来。
那样的人,耀眼,强大,优秀,是自己怎么都比不上的!
徒泽知道,自己平庸,和在皇宫长大无关,他本身就资质平庸。
即便太上皇为他请了最好的大儒当老师,也没有让他变得优秀。
而他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时常生病,是因为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为了养好,用了宫里无数珍贵药材,其中一些是宫里才有的贡品,民间压根找不到。
如此,他才能顺利长大,虽然活的小心些,但一点苦都没吃。
目光又看向陈景轩,这个之前对自己好,耐心细心教导,从不嫌弃他愚笨的舅父,原来真是他的父亲啊!
徒泽还能想起,自己之前是怎么想的。
他贪恋陈景轩给的温暖,私心里想,要是他就是自己父亲就多好,这样,他这辈子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吧。
然而事实是,这人真是他父亲,却是一个为了别人放弃他的父亲!
徒泽心里空落落的,闪过各种思绪,又好似什么都没想,扶着桌子,踉踉跄跄起身,走到陈景轩身边跪下,“本王……不,草民有罪,冒充皇室血脉,请赐死!”
陈景轩浑身一颤,整个人瘫软在地,明明儿子就在身边,他却不敢多看一眼。
徒泽神情奇怪,转头看这个人,这个他生身父亲,好似要牢牢记住一般,语气却渐渐平静下来,“父债母债子偿,草民死是应该的,就请太上皇,皇上饶齐国公一命,毕竟他还护了太子遗孤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这番话说出来,听在陈景轩耳里,十足的扎心,扎得他心肝脾肺肾都不自觉抽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