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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黄色的车灯不断刷过眼前,勉强带上一点凉意的晚风吹过脸庞,却无法缓和机车骑士的心情。戴着全罩式安全帽的林辈瞪着前方还有六十秒的红灯,他的牙齿很痛,心情很干,最糟糕的是今天是星期六,牙医几乎都不营业。
林辈从来没有想过,只是去吃个海產,竟然会让他的牙齿痛得像是有一群蓝色小精灵在嘴巴里丢出手榴弹,炸得他几乎要大骂出声。
林辈咬牙,喔!不能说是咬牙。他的牙痛已经让他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以杀人般的视线瞪向车子所经过的第四家牙医诊所。
虽然诊所上的招牌发出刺眼的光芒,但是往下一看,却是大门深锁,连一丝光线都没有透出来。
既然不营业,就不要将那块鸟招牌的灯打开,欺骗他的感情很有趣吗?林辈的心情之恶劣,就像是他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欣赏着从同事那里弄来的a片时,有着一对雪白奶子的女星在他兴奋的呼吸声中,缓缓解开了裙子,拉下了内裤,结果从里面竟然弹出一根尺寸比他还大的屌。
林辈记得他那一瞬间几乎把他所知道的脏话都拿来问候他同事了,现在这些脏话则是继续问候那些杀千刀的牙医。
难道星期六就不会有人突然牙痛吗?就不会有人需要拔牙,需要抽神经吗?林辈的表情扭曲,摩托车在他的催动下发出噗嚕噗嚕的喷气声,听起来就像是已经一脚踏入棺材的老头子临死前的呻吟。
身旁的机车骑士在看见从排气管喷出的浓浓白烟时,露出了错愕的眼神,但是林辈却完全无视过去。他已经习惯只要他一骑车上路,歷史悠久的小五十就会开始大量製造空气污染,所以全罩式安全帽跟口罩都是必备物品。
以着时速四十的速度,林辈的摩托车逐渐从热闹的大街转向较为偏僻的小巷。据说这些巷子里常常会隐藏一些神秘的商店,像是光轮两千贩卖店,黑袍订製屋、杀手出租店……当然,想必也会有着一家没有执照的古老牙医诊所。
林辈的手指扣住煞车,让摩托车的轮胎发出嘰的一声,随即车身漂亮地甩进了左前方的牙医诊所的骑楼下。
如果这条小巷有水沟盖的话,林辈并不介意表演一下甩尾技巧,只可惜政府寧愿把钱浪费在重覆挖着一条一百公尺的马路,也不愿意多设一些水沟盖,所以林辈中规中矩地将车子停好,锁上龙头,就准备踏进掛有「营业中」牌子的小诊所里。
当林辈的左脚踏出第一步的时候,他忽然又缩了回来,转身看向摩托车的车箱。
事实上,车箱里放着一件对林辈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也就是因为这东西,才会让林辈在一小时前找了一家海產店庆祝他快乐的好心情;至于一小时后牙齿突然剧痛起来,则是后话了。
现在林辈的大脑正在思考,该不该将东西从车箱里取出来?毕竟台湾的小偷总是喜欢趁你不备的时候撬开车箱,将里面所有值钱的物品拿走,或是乾脆骑走你的车。
林辈可不希望小偷在看见那东西的时候会发出尖叫,然后就将警察引过来。台湾的警察有一点讨厌的地方,就是他们常常会躲在角落,在你红灯右转或是轮胎压到白线的时候,笑容满面的递出罚单。如果驾照或行照刚好没带在身上的话,他们就会笑得更开心。
以上的思考在经过零点零零零一秒,迅速运转完毕。林辈从车箱里拎出一只密不透风的手提箱,拿在手里轻轻晃了晃,确认没有什么异样之后,才大跨步地走进狭小的诊所里。
被昏黄灯光所包围的诊所里,除了与大门对望的柜台、一条长凳子、一张看诊用的椅子,还有一些长得奇形怪状的工具外,就再也塞不进任何东西了。
林辈从皮夹里掏出健保卡递向柜台,从里头伸出一隻布满皱纹的手,紧接着又探出一张如风乾橘子一般的苍老脸孔。
「第一次来吗?」老人的声音粗哑,听起来就像是被卡车碾过一般。
林辈点了一下头,没有说话,他的牙齿已经痛到连说一句话都没力气了。
「填好资料后,就到椅子上坐好。」老人慢条斯理的交待着。
在填写身家资料的时候,林辈的眼角不经意瞥见老人摘下头顶的粉红护士帽,换上了白色的袍子。在这瞬间,林辈塞满了海鲜的胃顿时在身体里大跳哥萨克舞,发出强烈的抗议,让他的脸孔忍不住扭曲了好几下。
「写好了没?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手脚真是慢,只不过写个资料,又不是要你交待祖宗十八代。」穿白袍的老医生已经站在看诊用椅子旁边,两隻手都戴上了白手套。
林辈现在想要做的事情,就是问候老医生的祖宗十八代。要不是他的牙齿突然在星期六晚上痛起来,他又何必屈就这一间可能、或许、肯定、绝对是没有执照的牙医诊所。
「资料写完就拿来给我。」老医生不疾不徐地拋出这句话。
干!你不会先待在柜台等我填好资料吗?林辈表情冷静的又问候了老医生一次,这次则是他家的十九代祖宗。
将所有的资料填写完毕之后,林辈依照老医生的指示坐上了粉红色的看诊用椅,嘴巴张开。
「哪边在痛?」
「走上角的……最呕一颗牙楚……」林辈口齿不清的回答,每当他说出一个字,那颗牙齿就抽痛一下。
「这里吗?」老医生拿起工具,敲了敲林辈嘴巴里的牙齿,随即满意的听见病人倒抽一口凉气。
「蛀得很严重,要抽神经。」老医生一边说话,一边继续敲着林辈左上角的最后一颗牙齿,这里敲敲,那里敲敲,还挺有节奏感的。
林辈的手指紧紧地蜷握住,这是为了避免他无法忍受牙齿的疼痛,而一拳挥向老医生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