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南和兰月跑进其中一屋。大厅没剩多少家具,两人各躲进一个卧室,钻进衣柜里。就算衣柜充满怪味,他们也得硬着头皮忍耐。张小南特意没关紧衣柜门,留下一条小缝偷窥外面。虽然平底锅在手,但那个黑影至少两米高而且发出猪叫,他没十成把握确定那是幽灵还是二师兄。此时自己在暗,有胜算就偷袭。啪嗒,啪嗒,外面的脚步声近了,但突然停住。他不动声色地后倾身体,藏于黑暗中。外面死寂,猜不透那玩意的想法。不一会儿,大厅响起木头移动的窸窣,若非环境寂静,不一定听见。它进屋了。张小南屏住呼吸,盯着衣柜门缝外。他瞧见两卧室前面的花布挡帘鼓起,随即胳膊似的条状黑影撩开挡帘。猛然间,千百道视线射来般,他不再望门缝外。他有预感,一旦对上视线就被发现。丝丝寒冷渗透衣柜,压迫感还没消失,他抓紧平底锅的柄。这感觉,在解忧杂货店为巨婴解答时相似,不过寒气比不上巨婴的。度秒如年,不知过了几分钟,寒冷减弱,压迫感消失。他透过门缝偷窥,得悉卧室外的黑影不在。“死鱼眼。”他怀里冒出弥珍半透明的脑袋,她低声说:“刚才的东西怨气比我重几倍,最好别正面对付。”“那是什么?”“不知道,感觉它既有鬼气也有妖气,奇怪得很。记住别硬来,你死了我就会消失。”“知道了。”他嘴上漫不经心,其实心底在意。“跟上次的巨婴相比,哪个厉害?”“这……”弥珍蹙眉沉思片刻,“上次的大拿厉害吧,连老板也害怕它。你先别出去,那妖怪还在附近。还有,这个地方鬼气很重,小心。”说完,弥珍钻回他的裤兜。这个地方……他注意到弥珍的用词,更为确定这里不是原来的岩城猜想。他默默读秒,等过了十分钟左右,他蹑手蹑脚地推开衣柜门。静待片刻,卧室外没动静后他才伸脚出衣柜。当伸出双脚落地,他谨慎地再等一会,然后轻轻靠近花布挡帘。希望二师兄不留下一片云彩。他屏息撩开挡帘一角偷窥,确定二师兄不在屋里就去找兰月。打开衣柜时,兰月抱着高跟鞋蜷缩在衣柜角落,面无血色,人见人怜。“它走了,可以出来。”张小南压低声线。兰月愣了愣,憨憨地说“哦哦”。她抱着高跟鞋钻出衣柜,身体抖如筛糠。“脚没事吧?”她错愕一刻,“没,地面还算干净没有利器。”“好,我们去找眼镜蛇和土豆。”两人鬼鬼祟祟地穿过空荡荡的大厅,张小南探头出大门,不见二师兄的身影才和兰月一起出屋。走廊依然弥漫寒气,两人打冷颤。由于不知道眼镜蛇和土豆躲在哪个屋,两人得逐间找过去。对面的屋没有,他们去下一间。气温骤然下降,尽头的屋飞快地爬出一个硕大黑影。差点了,它能嗅到活人的气息,哪会容易离开。服了,这玩意聪明得很,故意躲起来等猎物自己出现。二师兄的速度贼快,兰月来不及拉起他的手跑,它已经冲上前。
“去死吧!”平底锅蓄力拍去,对面发出阵阵猪叫。兰月死死捂住嘴巴,勉强看清楚面前的玩意外貌。这时,平底锅再次狠狠砸下,砸一次不死就砸两次。他发现平底锅好使,殴打二师兄的时候它反抗不了,缩着身体挨打,唯一的缺点是平底锅造成的伤害似乎不大。“吼——”长号几乎震破天花板。“我挡住它,你们快跑!”弥珍的声音在张小南脑海响起。霎时寒气加剧,两人感觉自己快要变成冰棍。张小南毅然拉着兰月逃跑,在心里叮嘱弥珍小心。途中,兰月问眼镜蛇、土豆怎么办。“二师兄会追杀我们报复,他们俩应该安全。”“二师兄?我倒是觉得那是头大身小的‘人’,我隐约看见它有人的四肢。”“大头怪婴?”张小南的脑海形成画面。逃到另一栋楼,两人遇到两个行走的纸扎人。张小南故技重施,将它们拍扁。气喘吁吁的两人逃到第三栋楼,决定先躲起来歇息一会。他们逃进废弃的店铺,前脚一跨,后脚一收,风云突变。烛光辉煌取代昏暗,两列井然的座椅取代凌乱的店铺。座椅最前方,是挂着猩红幕布的舞台。两人立刻转身,惊觉店门变成一堵墙壁。完了,被困了。锵!锵!锵!悠远的打锣渐响亮,接着击鼓起,幽怨二胡与之缠绵。但,他们俩没看见敲锣打鼓的“人”。“处处仙音飘飘送,暗惊夜台露冻。讎共怨待向阴司控……”唱戏的燕声扣人心扉,千回百转,靡靡传遍这小型戏院。同样,两人没看见唱戏的花旦。“这是紫钗记,很有名的粤剧。”兰月低声告诉张小南。“我们找找机关,如果需要解谜我一定能带你出去。”兰月很是感动,却听见唱戏的女声戛然而止,换成交谈:“你哋出唔去。(你们出不去。)”“那就砸烂你的舞台。”张小南对着空气,换凶狠的语气。“唉。唔是我困你哋。你哋嘅朋友坐了陀地位得罪看客,他哋好生气,要惩罚你哋。”樱桃牛奶坐了陀地位!他和兰月愕然对视。兰月真诚地道歉:“对不起,我们的朋友不懂行规,她无意冒犯。很对不起!”见她朝观众席鞠躬,张小南照办。“唉。这样吧,这位妹妹同我唱一台戏,平息看客嘅怒火,或许就能离开。妹妹知道紫钗记,我猜係同行?”兰月吓得面无血色。“她的声音一直平和,我觉得她没有恶意,而且这里比外面暖和多了。”兰月无措地撩耳边的头发,颤声问花旦:“是不是我唱完,我们就能离开?”“嗯,我会说服他哋。”“好,我陪你唱一段。我们准备唱哪一段?”“剑合钗圆。妹妹唱李益的谱如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