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阿迪被困在自己房间,其他病人不再躁动不安。一天下来,张小南摸清楚每个病人的特征:阿迪喜欢发怒,陈伯虚汗大容易紧张,乐乐开朗,小超胆小,丽娟爱哭。方浩,总是面无表情。除了情绪失控,他们的智力没有问题。张小南曾经考乐乐和小超简单的数学题,2x4等于多少。两人心算颇快,同时答对。而陈伯和丽娟能够正常聊天,众人的衬托下,最不正常的反而是方浩。张小南不能着急,先捋清发现的线索。傍晚六点准时吃晚饭,除了莫医生和阿迪,其他人集中在饭桌用餐。“莫医生不吃饭吗?”他多心问一句。“莫医生习惯在办公室用餐。”一名护士端一份饭菜送上二楼给阿迪。晚饭后便是病人排队洗澡的时候,辛苦护士要进卫生间监督。趁这时,张小南四处巡逻。橘黄的灯光染粉红色墙壁,暖洋洋的色调更添温馨。窗外深沉的夜与之相比,宛如冰冷的物欲世界。他产生如梦如幻的错觉。收回思绪,他信步经过莫医生的办公室。办公室门半掩,他退到门后偷窥。莫医生果真在办公室内用餐,桌面尽是书籍和文件,书柜里的书籍工工整整。与外面格格不入的是墙壁苍白,白炽灯冰冷。灯光从头顶射下,莫医生的眼窝覆下阴影。张小南悄然离开,穿过大厅到楼梯口。他瞥见楼梯口对面锁上的木门,门后是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他暂时放弃窥探地下室,上二楼巡逻。病房门有的贴着居住病人的名字,有的没有贴。他尝试打开没有贴名字的房门,结果打不开。于是他继续往前。没走几步如芒在背,他狐疑地转身,身后空无一人,走廊的尽头有一幅佩奇的挂画。小铜铃没有响,证明没有幽灵出现。他收回视线,找方浩的房间。“呜——”旁边的病房传出低呜之声,原来他不知不觉经过阿迪的房间。穿着白色束身衣的阿迪被绑在床上,一看到张小南就咬牙切齿地挣扎,双眼怒瞪。“你为什么攻击我?”他斜倚门框问。“我……我不知道!快放开我,我不要一个人呆着!”张小南才不信他的鬼话,见没人上楼,他大胆走进病房,居高临下地俯视无助的阿迪。“你肯说原因我就帮你向莫医生求情。”听见“莫医生”,阿迪的怒容转为惊恐。“不,不要找莫医生。”“那你告诉我攻击的原因。”“我……”尽管房间开了灯,灯光是温馨的鹅黄,但低头的张小南脸上被暗影覆盖,眼窝深邃,阿迪心里毛毛的。“我不记得了。”逼他出杀手锏是吧。张小南面无表情地拿出苏西的玩具针筒,这玩意仿造逼真,针头反射灯光。阿迪抿紧嘴巴,不停挪动身体想后退,奈何四肢被绑动弹不得。“不……不要,我不要打针!”张小南拿着针筒弯腰,饶有趣味地把玩针筒,在阿迪眼前晃来晃去。“如果再不告诉我原因,我就帮你早点入睡。”
阿迪面如菜色。“说不说?”“呜——我,我当时听见有人叫我拿起桌面的塑料刀,然后我拿起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真的!”阿迪眼神真挚。“谁叫你拿塑料刀?”针筒慢慢逼近阿迪的眼睛。他顿时瞳孔放大,脱口而出:“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问陈伯和方浩,他们没听见跟我说话的声音。真的,信我!”张小南一言不发地把玩针筒,甚至用针筒轻轻触碰阿迪的脸。不料一股尿骚传来,接着阿迪吓得飙泪。针筒蓦然扎入阿迪的胳膊,他随即“啊”一声,晕了过去。“尼玛,装晕?”他狠狠捏一把阿迪的胳膊。没反应,阿迪是真晕了。针头是后缩型,压力一消失,针头就自动弹出来。张小南赶紧收好针筒,若无其事地离开阿迪的病房。他故作轻松地吹口哨巡逻,然后鬼鬼祟祟地环顾走廊,担心有人看到自己恐吓病人。当四下无人,他闪入方浩的病房。墙上贴着的手绘图画率先吸引他注意。图用蜡笔画,灰色的公路上行驶一辆汽车。天空是深蓝色,左上角有弯弯的月亮。图画右下角署名“方浩”。墙上只贴一张手绘画,其他全是卡通挂画。显然,方浩自己画的拥有别样含义。张小南用手机拍下这幅画。接着他拉开所有抽屉查看,可惜除了衣袜,私人物品几乎没有。无果,他只好离去。刚踏出病房,他忽而退回来看床铺。天蓝色的被单印着卡通蜜蜂,诺大的英文印在蜜蜂下面。bee。他屏着呼吸扯英文字母部分,惊觉“bee”后面还有一个“r”。组合起来是“beer”。啤酒的意思。马虎的厂家印错?他麻利地检查被单别处和枕头套,发现其他出的英文是“bee”,只有一处错印成“beer”。他是不相信巧合的人,立刻用手机拍下错印的英文。零碎的谈话声隐约传来,张小南急忙将床铺恢复原状,然后不慌不忙地离开病房。“她们都洗好了?”他碰见小娜带丽娟和乐乐上楼,穿粉色睡衣的二女的头发还有点湿。乐乐朝张小南甜甜一笑。丽娟依然一脸颓丧。小娜点点头,转而叮嘱她们留在房间看书或者玩玩具,别到处走;十点前上好卫生间。“晚安咯,娜姐姐、丽娟阿姨、鱼叔叔。”乐乐一蹦一跳地回自己房间。丽娟一声不吭地进房间。“乐乐似乎没有精神问题,为什么会住在这里?”回一楼的路上,他低声问小娜。她摇头叹气。“乐乐虽然开朗,但是她从没哭过。就算经常陪她玩的病人去世,她也没有哭,静静地看着我们办丧事,很快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去玩。”回忆过往,她不寒而栗。张小南也悚然,真·没心没肺的人很可怕,甚至可能没有道德观念。每一个病人都不是省油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