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就挤回柜台后面。
安夏站在柜台边看,只见那些功能极其简单的寻呼机在玻璃柜里排成一排,明码标价。
平均价格在1200-1500左右。
就这么一个只能用来让人满世界找公共电话的玩意儿,能卖这么贵?
安夏现在对八十年代的物价产生了无比的迷惑。
平均工资一百块不到。
桔子冰棍七分钱,菜包子一毛五,公共汽车一毛钱,这在理解范围之内。
但是电脑三万,寻呼机一千五,居然还有一堆人买得起。
还有更刺激的,除了寻呼机之外,旁边还有卖配件的,带有字样的塑料背夹三百块,链子一百块。
不带「」的五十块。
就是早餐店里,小孩玩的那根链子,一百块!
堂堂纺织九厂新进员工一个月的工资都买不起!
不仅如此,居然还卖光了,有人买走了最后一根,后面的人都追着营业员问新的什么时候到货。
“不知道不知道。”营业员不耐烦的说,“还有别的款式要不要?”
顾客高傲地表示:“咱要买就买原厂货,不带的买它干什么。”
“那你就等着吧,都是从深广发过来的,还要走流程。”
王德标要请安夏去百货商店旁边的西餐厅吃蛋糕喝咖啡。
安夏连连摆手:“太破费了。”
最后两人退而求其次,去了一个路边小店喝冰汽水。
王德标今天也很明显打扮了一下,安夏与他都很实诚,三言两语就说明白了。
柳阿姨确实有撮合他俩成一对的意思。
但是王德标喜欢的是老实温柔的传统淑女,安夏毫不掩饰她的野心。
安夏喜欢的是机敏幽默的有趣少年。
王德标则是标准的「老实型科技宅男」。
两人的思路完全在两条道上,绝对不可能成一家。
反正安夏来也不是找他聊恋爱的,谈不成恋爱,还能聊点别的。
安夏十分眼红寻呼机的销售胜景,但是她也知道,这生意她吃不下,没本金。
又聊到背夹和链子,王德标摇头:“那链子在深广进货就十块钱,一卖一百块,还抢成这样。”
安夏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这么好赚,你怎么不倒腾?不认识路?”
“嗐,我知道地址,但是在那边没认识的人啊,怎么买?先打钱,我不放心,先发货,他们不放心,都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
安夏想起自己的报道时间是在一个星期以后,她产生了一个想法:“要是有人能去的话,你做吗?”
“都要上班,谁去啊。”王德标不解。
安夏指了指自己:“我下下个礼拜一才报道,完全来得及去一趟。”
“你?”王德标怀疑地看着她。
“是啊,我跟我妈说一声,她肯定让我去。”安夏十分自信。
王德标神情有些犹豫,欲言又止。
安夏看出他的担心,对他说:“我有亲戚在南边,我就说去看他们。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卷了你的钱跑,冯奶奶是九厂的书记,我和我妈都在九厂上班,再怎么也不能为了这点钱,两个人的工作都不要了。”
冯奶奶是柳阿姨的妈妈,不然柳阿姨也不能轻松击败比她强的对手,拿到公派出国的名额。
不知是母女两人都是九厂职工的身份有保障,还是觉得安夏也不像是个带着钞票带着妈,翻山越岭逃向外国的主儿,王德标对她的提议投了赞同票。
“要是你真能去,我想办法借点钱。”王德标精神振奋。
他能借到钱,安夏可借不到,总不能偷家里的钱,再说钱都在银行里,光有存折没密码,也偷不着啊。
正说着,忽然听见一声:“哟?你们俩怎么在这?”
两人同时向门口望去,是找王德标修寻呼机的朋友。
他露出一个奇妙的笑容,然后向另一个空位子走过去:“不打扰你们两位。”
安夏忙对王德标说:“咱们要干这事,还得他帮忙,不如找他来商量商量?”
王德标对他招招手:“过来过来,我们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那人走过来笑道:“干嘛?”
王德标把椅子拉开,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阿姨的邻居,也是同事,以后在纺织九厂上班,叫安夏。这位是我同学,在电子五厂上班,叫陈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