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个包装盒四条边,平平整整, 什么都没有。
四个卡口有专门的机器处理, 并不是人手拿锤硬敲。
操作工只需要从流水带上拿下盒子和盖子,放进对应的机器里,然后按一下开关就可以了。
就连刚能分辨形状的一岁小孩都能做到。
安夏招集所有工人过来,大家都说这个失误来自于负责敲卡口的人。
那人看起来年纪挺大,样子也有点木讷。
见安夏手里拿着盒子冷着脸, 他也知道自己犯了错, 尴尬地点头哈腰赔笑脸:“对不住,对不住,我可能打了个磕睡, 漏过去了。我现在就补上。”
说着,他伸出手,想接过安夏手里的铁盒。
安夏抬手让开:“你们还记得我昨天怎么说的吗?”
没有一个次品, 工序上的人平分奖金。
出现次品, 开除出错的人。
“你们都向我保证过,对这个决定没有异议。”
安夏对那个工人说:“你把这个月的工资结了,明天不用来了。”
他当时就慌了:“您,您不能这样啊, 我跟着孙厂长那么久,跟着他从服装厂干到现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看着安夏手里的铁盒子:“不就是漏打了一个盒子嘛,我给你补上还不行吗?再说,少打个口,它未必就松脱了,这有什么要紧的啊?!”
“不要紧?”安夏皱眉,“你的意思是,设你这个岗本来就是没有意义的?”
那人不小心被自己绕了进去,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他工人唇亡齿寒,生怕今天不帮他说话,明天滚蛋的就是自己。
纷纷上前帮腔:“老张做事一向勤快,这几天他家里有事,太累啦。”
“人都会犯错,给他一个机会嘛。”
还有人去求站在一旁的孙志:“孙厂长,你说句话呀。”
孙志压低了声音:“我也不敢啊。”
安夏问孙志:“你们做完这批铁盒用了多长时间。”
“一个多小时。”
“从开机生产到完成,一共就一个多小时,还打瞌睡?”安夏对此完全无法容忍,她觉得自己已经够会摸鱼的了。
在写马上就要交的报告时,也不会走神,何况是这种高强度的流水线。
流水线发明出来就是为了杜绝一切偷懒。
“既然跟了你五年,那就多给他一个月的工资。就这样。”安夏把合伙人干出了孙志老板的气势,孙志不开口,其他工人更不敢开口了。
等孙志和安夏回到办公室,孙志才长舒一口气:“哎,老张他确实不行,大错不犯小错不断,真的很头疼。他又跟了我这么久,我也不好意思说他。”
“你开服装厂的时候,他就跟着你了?”
“对。”
“你有没有反思过服装厂倒闭的原因?”
“质量差呗。”
“要是你那个时候就干了你应该做的事,老张也不会跟你那么久了,说不定服装厂都不会倒。”
孙志扯扯嘴角,他全家都是文人,最讲究体面,老张每次犯错之后,认错态度那叫一个好,伸手不打笑脸人。除了原谅老张,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但是现在把老张开除,马上就要为九月开学赶工了,少了一个人,这很麻烦吧。”
“麻烦?我不觉得啊。”
安夏已经看过整条流水线的工序流程,胸有成竹。
孙志挤出一个笑脸:“那个,你看,要不,你来安排一下生产?”
安夏冷漠地对他说:“合伙人是合伙人,给你管厂子是另外的价钱。”
孙志选择躺平:“行行行,没问题,都听你的。”
安夏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其他十几个工人聚在一起,还在为老张抱不平。
有人指着安夏的鼻子骂她丧心病狂,是资产阶级臭思想,残酷无情压榨工人,她要是不让老张回来,他们就集体罢工。
安夏提高声音:“老张走了,他的岗位要合并到上一个流程或是下一个流程,被合并的岗位工人,工资和奖金都按原来的15倍发。”
周围的工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安夏看着他们:“你们的流程拆得太细,有些岗位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可以再多合并几个。有谁要走的?他的岗位按老张办理。
要是你们全走了,我再去招新的工人,流水线上这些活,看个两三回也就会了。
我说完了,谁要走?找孙志结工资。”
没人说话。
安夏又说:“我现在还需要一个管理流水线的人,他需要对流水线上的所有流程都精通,能检查出错误,任何一个岗位空缺人的时候,他都能顶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