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组请地推的钱,是项目组的经费里出。
“当然有用了,紫金用过两回地推,一次是推销炒股软件,一回就是推广吃了么,你说这两个业务现在怎么样?”
舒珊珊绷紧嘴唇,对,这两个业务确实很兴旺,但是……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运气好,也就是所谓的幸存者偏差。
毕竟只有两个项目做,不是两千个项目做,且样样成功。
舒珊珊为难道:“我们组才十个人,总不能每人管一个城市……那摊子也摆不过来。”
小雪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一个人都不想雇,只想用自己组的人??”
“对啊……不然就得再多花钱。”舒珊珊完全没有觉得自己的想法哪里有问题。
舒珊珊家境跟小雪一样,不大好,从祖辈到父母辈,给她灌输的观念就是:省省省……
她在乡下的家里盖房子,都是家里的亲戚和父亲母亲自己动手搬砖抹墙的,连瓦匠都没请,木工都是找的朋友,以替那个朋友家做事交换来的,工钱一分钱没花。
别说她了,主流思想都是这么想的,1991年8月5日,《首都晚报》发出消息《来自供电部门的信息——他们为家用空调热担心》,文中严厉抨击人民群众追求空调的爱好。
认为中国人买空调是不符合中国国情的消费观念。
小雪听了她的话,想到自己当初刚进公司的时候,也是她这样。如果不是安夏带着她去买了热水器,打开了格局,她现在可能还是跟舒珊珊一样的想法。
“你不能总想着省啊,要是什么事都以省钱为第一考虑,像我们吃了么根本就不可能短时间扩张这么快,也不可能有现在的体量和利润。”
小雪继续劝她:“要是你们组的人,一人管一个城市的地推,那还差不多。再说,你们项目组又不是纯吃钱的,收回来的电费,公司不是会给你们分成的吗?”
说是这么说,舒珊珊还是不敢花钱,或者说,不敢负责。
如果不是又过了两天,电费一分钱都没收上来,她实在压力山大,决定拼一把,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舒珊珊向小雪请教应该怎么找地推,应该怎么培训。
相比于小雪当时初创「吃了么」的时候,1993年的人力成本大幅下降。
因为,真正的下岗潮开始了。
全社会几乎所有国营单位都被血洗了一遍,曾经以为可以干一辈子的单位说没就没。
而且很多家庭是夫妻双下岗,那一年,夫妻带着孩子自杀,丈夫骑着自行车送妻子卖身的消息在无数人的口耳之间相传。
舒珊珊打出招聘地推的消息,底薪按当地最低工资给,拉一个人在网上交电费,就给五分钱。
底薪是紫金公司出,奖金部分是项目组出,五分钱是舒珊珊定的。
其实对于项目组来说,五分钱亏大了,现在一户人家如果有收音机,一个月电费也就十块钱顶天了,那些家里只有灯泡的人家一个月最多一块钱的电费。
按千分之一的那提成,她还得倒贴。
支持舒珊珊这么干的胆量是以后的收回来的钱,每一个千分之一都是项目组的净收入,而地推人员就赚这一次人头费。
只要坚持用网上交费功能,她迟早能回本……
尽管底薪只有最低工资,但也挡不住来面试的人满坑满谷。
她计划在十个试点城市各招一百个人,两个人守一个摊,能摆五十个摊。
收简历最少的那个城市,收到了一万五千多份简历……
招个地推,都百里挑一,舒珊珊进紫金的时候都没这么大的竞争压力。
看着那些简历,舒珊珊都挺心疼他们:先进个人、生产标兵,甚至还有市三八红旗手。
一刀切,全部下岗。
这些人甚至是下岗主力,因为他们有荣誉在身上,用大义去劝他们,真的会有人抱着自我牺牲的心态。
在某市的招工市场,有人甚至跪在招工人员面前,求他们给个机会。
他们的条件都挺不错,但是舒珊珊不可能把他们都收下来。
除非不开底薪,但是不开底薪不可能,那是违法的。
舒珊珊挑出了一千个人,培训之后,就支摊开始干了。
地推的手段是沿用至今的——送东西。
就连送东西,舒珊珊也把「省」字诀用到了极致,项目组一分钱没出!
送的是奥妙洗衣粉。
今年,联合利华旗下的奥妙刚刚进入中国,他们打开市场的手段异常豪横:白送试用装!
送的试用装,一次能洗十几件衣服。
他们市场部的计划费用是:洗衣粉的成本加派送人员工资。
舒珊珊找上他们,说愿意替他们在那十个城市派送。
紫金平台也是奥妙的主要销售战场,谈了一回,双方便达成协议,舒珊珊得到了奥妙洗衣粉试用装,奥妙得到了派送人员。
地推活动开始的时候,正好是那十个城市的抄表和交电费周期。
三天时间,安夏看着网上收到的电费发愣,认真数了一下零,没错,是两百多万人民币。
从七十多块钱,突然蹦到两百多万,这动静,有点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