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一个没门的房间,老兵拿出一个盒子,从盒子里拿出针,穿上线,抓着陆雪的手指,就要往上戳。
老兵忽然抬起头,看到了安夏,打了个招呼。陆雪急急回头,发现安夏,好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的慌张。
“你的手怎么了?”安夏一把抓起陆雪的手,他的手指上有两个大水泡,还有几个破掉的地方,血已经干了。
安夏笑着对老兵说:“戳水泡是吧?这点小事我来就行,你快去吃饭吧。”
“没事没事,我吃好了。”老兵以为安夏是客气。
安夏便坐在旁边,看老兵给陆雪扎针,把线留在里面。
安夏托着陆雪另一只手,也有几处水泡伤痕:“你怎么弄成这样?”
“工具不够嘛,我看部队的同志都把工具留给群众了,我也把工具给群众,我跟部队的同志们一起用手挖的。”
老兵一边戳水泡一边问:“哟,你不是群众?”
“嗯,我是干部。”陆雪的话里透着得意。
安夏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背着群众,悄悄把自己弄伤了,群众很不高兴。”
陆雪赶紧柔声说:“不疼,真的不疼。”
“不疼个屁!不疼你来干什么?”安夏托着陆雪的手,在指尖上吹了几下。
老兵终于感觉哪里不对,昏暗的房间里,他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巨大的灯泡,至少有六十瓦。
他利落的把所有水泡处理一遍,迅速溜走,对安夏说:“盒子里有酒精棉,擦擦就好,我还有点事先出去了。”
“怎么受伤了也不跟我说。”安夏给他一点点地擦拭着伤口旁的血迹。
“怕你难过。”
“哼,想得美,我才不难过。”安夏小声嘀咕。
给陆雪戳完手指,安夏想要站起来,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腿发软,向后退了一步,被陆雪的腿绊了一下,向后倒下,被陆雪一把接住。
陆雪的声音十分慌张:“怎么了?”
“没什么,高原反应,缺氧。”安夏摆摆手,想自己站起来。
“要做点氧气吗?”陆雪问道,此时没有氧气筒,也没有氧气枕头,他们带了一批高锰酸钾,打算自己加热制备氧气。
“算了,那点氧不过是安慰剂罢了。”安夏缓缓深吸一口气,还企图自己站起来,忽然双腿悬空。
是陆雪一把将她抱起,在她耳边轻声说:“别动,不然我也要高原反应了。”
他把安夏抱到铺好的床上躺下,入夜后的荣许兵站,气温已经一路下跌到零下十几度,「豌豆公主」级别的褥子,也挡不住寒气。
陆雪讨来军大衣,给安夏盖上,还是不行,厚实的军大衣就像一张纸似的薄,根本蓄不住身上的热气。
安夏拉着满脸愁容的陆雪:“别折腾啦,古人都说寒气脆貂裘,大衣哪能跟貂裘比。”
其他人陆续进来,准备睡觉,在床上躺一会儿,外套加被子都挡不住寒气的侵袭。
有人找到指导员:“实在太冷了,屋里不能生个火塘啊?”
指导员摇头:“不好办啊,开着窗吧,还是冷,不开窗吧,太危险。”
也是,每年冬天死于一氧化碳中毒的人不少。
而且这边不像东北和新疆有丰富的森林资源,没有放肆烧地龙的条件。
“把咱们的柴油发电机,还有电热毯从车上拿下来吧,开四个小时。”安夏一边高原反应缺氧,一边冷得发抖,实在难受。
发电机是用来备着给各种测量仪器充电用的,不过一路都有充电的地方,荣许兵站最惨,水电皆无,终于让发电机有用武之地了。
据说后面的条件都不会比荣许更差,不过车队的同志们一致认为,还是给前路留一点储备,不要一把用完。
万一后面再遇上一个没法充电的地方,所有的测试仪,采样设备,都得趴窝。
“开四个小时。”安夏一锤定音。
四个小时之后,就靠自己的本事了。
电热毯是出发时,厂家赞助的,说高原肯定很冷,带着,有备无患。
一人一条,没有多余。
在路上捡了一个红梅,就缺了一条,把谁的给她?
司机们都不是那么愿意,实在是太冷了,跟她又非亲非故。
红梅赶紧说:“我没事,我不冷,这几天,我在山上也这么过来了。”
“陆雪,把你的给她。”安夏的话不容置疑。
陆雪没有一丝犹豫:“哎!”
“别,这样不好,这么冷的天,要把他冻坏了。”红梅还想推脱。
“冻不坏,他跟我睡。”
“哦——哦!”红梅了然,再不答应,就不礼貌了。
这里的单人床足够大,两人安安静静地并肩平躺刚好能塞得下。
天还没亮,汽车兵们就起来整备汽车,准备出发了,安夏被响动惊醒,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钻到陆雪的怀里,陆雪一手搭在她的腰上,除了这只手,整个人都睡得……宝相庄严,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