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2/2)

她只能更加细致的询问对方的情况,将身高体重饮食习惯等等全部问出,再确定这两个人是真给自己治病,而不是同时在帮另一个人看后,才开了不同的药方,最后又嘱咐道:

“去药房付钱后别走,听护理跟你讲完如何辨别你这药方上的药材对不对,还有,这药方是针对你兄弟一人的情况开的,不要给其他人吃,若是吃出毛病,医属可不负责。

准备离开的李肃拿竹简的手停顿了一下,又迅速抓紧了竹简,状若无异的笑着说道:

“那是,那是,多谢韩医曹了!

李肃显然并不想坐在医属里,他倒完谢,便转身走了出去,待这两人离开,一直没说话的魏裳才猛地放松下来。

“吓死我了,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吓人?

“上过战场呗。韩盈起身,去门口泼了杯凉掉茶,确定那两人走远,绝不可能听到自己说话后,继续问道:

“不说这个了,你最近的婚事如何?

提自己婚事,魏裳立刻轻松了起来:

“挺好的,消息放出去来的人可多了,什么类型的都有,还有不少不要聘礼的,我等阿母挑一遍再见面看看,找个合我心意的。

尤其是不能要长那么高的,这也太吓人了!

后面的话魏裳没说,韩盈也不知道,她将注意力放在了来的人多上,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乡下普通农家的少男和你的生活水平相差太大,莫说不需要你出聘礼,和你做个情人,靠着你随手漏出来的钱财就能比其他人好上一个台阶,这种碾压型的优势只要你不犯蠢,把外界资源倒贴给他,那肯定能保持自身主权,没什么参考价值,还是多关注韩依吧,这个少女很有意思啊。

魏裳点了点头:“好。

这样的关注一时半会儿得不出来结论,韩盈也不急,她先从蔡彭这边多打听了庆侯。

此人军旅出身,带着如今军人非常不好的习惯,对上服从,对下镇压,也就是说如果遇到身份比他低的人,他会不把对方当回事,很随意的呼来喝去,当然,除了缺点,此人也敬佩强者,讲兄弟情义,没那么多弯弯绕绕,若能够入了他的眼,那也能相处的不错,总体上来说,虽然对方地位很高,但与对方接触是没有太大风险的。

韩盈:……

这样的上位者的确是还挺不错的,但她一点儿都不想遇到对方。

好在等了两天,韩盈也没有等到人来,她心下放松,没想到又迎来了新的好消息。

隔壁县想来聘请她手下的女医当医曹。

你很厉害

“你这些日子接诊的病人中,有几个人是方丘县官吏,以及官吏的家属,他们对医属甚是羡慕,回去说动了同僚与县长,也要建个医属出来。”

坐在躺椅上,尚傅边煮着茶,边细细的解释着方丘县的情况:

“不过,这方丘县地偏,还有丘,交通甚是不便,更无医无药,他们自己折腾,能建出来什么?没做成才送信过来求人,好在房屋场地不缺,医曹一年给三百石俸禄,此外可再带四个医吏,有四百石的份额安排,只要四月能到,县长就会将请入秩的文书一同送上去。”

许是已经开春,阳光照在身上竟让人觉着极为温暖,就连师父的话也变得模糊起来,从听到方丘县要聘请女医做医曹开始,韩盈就觉着自己好像坐在云端,好似在做一个虚假的梦,她花了数年时间种下的果实,竟然真的有了收获,要在别处开始发芽了?

韩盈的心在‘嘭嘭嘭’的狂跳,直至师父讲完,她才逐渐找回自己的理智。

不是做梦,就是方丘县在请人,而他们的缺点也很明显,最高长官是‘县长’,说明这是一个不足万人的小县,地理位置差,又穷,还什么都没有,全靠过去的女医自己建设,这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情。好在对方的诚意很足,县长的俸禄也就在三百至五百之间,给一个外来医曹开三百石的俸禄,已经是他们能给俸禄的极限了!

“我说怎么这么大方呢……这方丘县的医曹可不好当。”

“官和钱还能白给你不成?”

尚傅用木棍拨弄了一下炭火,继续说道:“开这么高的俸禄,也是想聘请个好点儿的女医,不说像你,也得像于秋那样。”

“懂。”韩盈点了点头,不就是行政后勤治病什么的全都得抓嘛:

“这事儿我尽快安排,光人去不行,药材也得安排上,我得回头问问她们的意见,还得想想家属……”

“哪有你这样操心的上官?”

尚傅没眼看一样别过了头,还问意见,直接挑合适的人指定不就行了?这又不是什么亲信!

听到这话的韩盈顿了顿。

国企时代的温情和后世的人文理念,在此刻都过于超前,用远近亲疏分出等级才是更好的御人手段,但韩盈不喜欢这个,她更希望医属里能有几分人情味,也更让人呆的舒适,只是这样的做法,师父很早就表达过不认同。

这也不奇怪,现代还有不少老一辈嚷嚷着我们当年那么能吃苦,你们怎么不行了,又或者对学生要住空调房大肆批评呢,韩盈没有和师父争执,而是用利益交换解释起来自己的行为:

“哎呀师父,我以后还得和她们联系呢,丘陵能种好多药的,女医们出去就和我平级了,现在不多给点儿恩惠,她们以后怎么给我帮忙?”

换成有利可图,尚傅之前看不习惯的态度便消失了许多,甚至还多了几分呀,小徒终于长进了几分,都会用这些手段的欣喜感,他脸上露出了笑容:

“唔,这倒是不错,按理说异地为官,都是一家同去的,不过你手下的女医情况不同,不太好带过去,你以上官的名义安置,也算是免了她们的忧虑,就是做的时候要圆滑些,恩情不能说出来,要还的恩情算什么恩情?也不能全部大包大揽,麻烦不说,还有结党营私之嫌,嗯……让她们以俸禄抵换,你行个方便即可。”

‘方便’一词说的简单,可对于这些出去的女医们来说,那可真是省了大钱大力。

就比如,医属这边能够代收信件,在乡下女医们过来进修轮换的时候捎回去送到她们家,很简单的一件小事儿,若是女医们自己来,那在相隔百里的两县,真送到家里会更远的情况下,自己花钱送封信,雇人,路上马需要的草料,人吃住等等加起来,费用得高到五六百钱,以不少基层小吏明面上一个月二百四十钱工资,这得不吃不喝攒两个月才勉强够。

而这还只是送一次信,若是送钱呢?更不要说其它更重要的事情了,所以哪怕只是顺手帮忙,对外出的女医们来说,也是解决了她们的大麻烦,不说恩情,就为了这种方便,她们也会努力维系整个体系的存在,并对韩盈所创立的医属归属感极强——别的地方谁会为你考虑这些?

稍微一想就能想出这些的尚傅,突然觉着韩盈的这些做法还不错,若他的老母亲还在,他也没法让母亲跟着自己一路奔波至此,老人这么折腾可是会没命的。

而母亲留在山阳郡的话,妻子也得留下照料,相隔几百里想送个信都难,若是能有人能捎带着,哪怕一年只能送上两回,那也能让他一解思念之苦,更知道家里的情况,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家里出事儿都不知道。

“唉,你自己再琢磨琢磨吧。”回想起家人的尚傅轻叹一声,又道:

“还有件事,今年的上计一事,我打算让你去。”

上计,说白了就是县里向上级汇报,今年做了什么工作,涉及的内容包括户籍人口是否增多,钱税收入和支出的怎么样啦,盗贼的抓捕有没有尽心尽力,仓储田地如何等等,这些东西会统计在‘上记薄’中,去的人被称为上计掾或者吏,身份固定也不固定,可以是县令本人,也可以是县中别的吏目担任,但不管怎么说,能去的人一定是县令的心腹,而且未来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