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节(1/2)

明明身体已经好了的怎么会突然打起了喷嚏?可千万别再感冒一会儿他可是要和韩尚院相见的那时再出现这样的情况可就太失礼了!!

神迹与过去

韩盈今天来的这一趟,目的并不是为了顾迟,而是关于造假庙祝的铺垫,也就是过来挑选一下,什么‘神迹’比较适合在皇长子刘据寿宴上出现。

事情不难,钻研人体和药物的医师,算是这个时代最顶尖的化学家,甚至还会涉及不少物理学,她们本身就有着远超大众认知的知识储备,再加上过往和巫觋方士丰富的斗争经验,遇上本就擅长表演装神弄鬼的倡伎,想出来的‘神迹’丰富的都能排个联欢晚会了。

自己亲手做出来的假物,又知道表演时的漏洞所在,再加上反复训练了不知道多少次,医师和倡伎对此态度都已经有些麻木,已经感受不到惊骇之处了。

但旁观的韩盈很清楚,在这个尚为蒙昧,对世间认识还不足的时代,这些‘神迹’散播出去,必然会让大量的百姓瞬间成为庙祝的簇拥,甚至连不少中上层人士,也要对其深信不疑,就像后世佛道两派的宗教一样。

如果只看‘宗教’的扩大,这种情况似乎颇为危险,但实际上,华夏历史上的神权与皇权之间,并非一直由皇权占据顶峰,而是阶段性发展,每一个朝代,进步的其实都不多,甚至还会有所反复。

就像周伐商,只是破除了血腥的人祭,并未脱离神权政治的范畴,周公提出的‘以德配天’,是君主的权力是‘天’授予,后面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就从他这里继承而来,并没有多大的改动。

继续继承天命说法后,西汉的儒士们为了给刘家造神,编造了大量的谶纬和神迹,看似近鬼神而远之的儒生,也彻底掌握了上下层的信仰,某种意义上来说,西汉的儒学,并不是儒学,而是‘儒教’,一个能左右皇帝,不,应该说朝代废立的特色儒教。

而东汉刘秀由于自身上位的特殊性,即便他不想,‘儒教’也再次得到了新生,毕竟谶纬预言的效果可是由皇帝亲自验证,真的不能再真。

整个汉朝,其实都笼罩在神权的阴影下,只不过这个‘神权’,并不像西方有个教皇,或者说后世有个明确的佛道两教的领头人般的人物左右风云而已。

只是‘汉儒’和后面朝代的儒生区别太大,而大家对儒生的认识。又更倾向于宋代科举制鼎盛后的存在,便很难认清两者的差别,潜意识觉着儒生和宗教没什么关系。

而在这特殊的时代,韩盈推动‘宗教’发展,从‘儒教’口中虎口夺食,争夺神权的解释性,对皇权其实是更加有利的。

当然,这么做也并非没有坏处,但这个坏处并不是冲着她来的,而是对着‘天命为皇’去的。

华夏历史的发展,在整个世界中绝对是独一份。

如果将地球视作游戏,每一个朝代视作一个版本的话,那这些‘游戏玩家’,花个几十年上百年,就能迅速卡完每个版本的bug,钻空子钻到整个版本再也运行不下去。

就像是‘天命为皇’作为皇帝合法取得政权的说法,在汉朝还有大量的人相信,但唐时好像突然就没有多少人提了,等到宋朝,儒生们个个开始说起来‘民意’,这当然不是唐宋皇帝突然意识到百姓重要,完全是上个版本已经被大家给玩坏了。

王莽篡汉身死,董卓废帝也没有多少好下场的结局,还能让人们相信一下天命的存在,可曹氏篡汉属实让大家打了个问号,不过好在还有个天命流转的补丁,能让大家再信一下,可惜紧接着的就是司马懿夺曹魏,甚至洛水背盟,当街弑帝,这让天下人如何再信天命?

旧有的共识崩塌,不少尚有实力的臣子意识到,自己也有实力登顶皇位,而皇帝也在局势下,将所有人视为潜在的乱臣贼子,以至于出现了南北朝这种数百年间,三十多个大小王朝往复更替的局面,而在这其中,‘神迹’则给了最后一击。

毕竟新的共识还没有出现,总会有人想学刘秀试试旧有版本再度启动,所以篡位前,篡位后,乃至国家动荡不安时疯狂造神迹为自己增加一点‘天命’,也是可以尝试的招数,就是这么干的下场,让大家认识到了‘神迹’屁用没有的本质,所以后面的皇帝再造假,除了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农,稍微读点书的都会嗤之以鼻。

所以,韩盈拿出来的这些‘神迹’,反倒是快速在耗尽它的生命力,不需要等到魏晋南北朝,再过个上百年,等西汉到达王朝末期,社会矛盾尖锐,动荡,急于稳定的皇帝,必然会大幅度的使用神迹尝试稳定社会,而造反的人也会给制造大量的刘家当亡,自己当得天命的神迹,以及互相拆穿对方造假的行径。

这种持续的魔法对轰和拆穿次数越多,人们对于神迹和天命的信任度便会越低,直至降低到看到一个神迹,就会认定这是在造假。

其实正常情况下,这么快让天命版本进入更替状态,很有可能造成一些不好的后果,但韩盈提前推广了大量的,不属于这个时代该拥有的农业技术,这会导致西汉的人口迎来一次爆发,有可能比历史上六千万更多,增长的人口,需要更加精细化的管理,再加上纸张的提前问世,社会模式早就到了需要更快更替的地步,她在这方面多加一把火正好。

当然,韩盈也肯定会给女官们留点合适的指导思想,防止出现更加漫长的混乱时期。

至于到时候那些后辈们是选择主而事,还是自己主动去改变天下,那就是她们的想法和需要做的事了。

看了一遍,韩盈最终选中火焰变色和三棱镜折光这两个‘神迹’,并让他们继续多加训练,增强肌肉记忆,防止登台表演时紧张而做不出动作,然后又让属下调一批匠人过来,制作更为合适的道具和衣裳。

上皇长子寿宴呢,去的人又贵又富,总得要把样子撑起来,不然太露怯,演得大家一点儿都不信,那就麻烦了。

将这件大事零碎的地方都处理好,韩盈这才有时间去解决一下私事,也就是见顾迟。

这次见面的态度有些暧昧,毕竟顾迟的态度是求嫁,而韩盈呢,如果她不想娶,只需要他的才华在日后摇旗呐喊,那其实不需要见面,只需要让韩羽或者燕武过来笼络一番即可,根本不用亲自过来。

可韩盈既然来了,还点名要见他,那顾迟自然不敢怠慢,当然,韩羽也不会允许他怠慢,沐浴熏香,衣裳也都换成了新的,甚至还有一件御寒的裘袍。

作为官宦子弟,顾迟虽说未经过该有的教育,可终究被养在家中,不必经历风吹日晒,过早地透支身体和容貌,换上这身普通百姓穿不起的昂贵衣裳,也没有畏手畏脚,长久的封闭和这数个月的磨砺,让整个人看起来颇为沉稳,他一个人站在庭前等待,其身影如松如树,让看到的韩盈瞬间有了极大好感。

一个成年的,有谋生能力,并能承担责任的男人。

好吧,她在这方面其实还是有所在意的,不然也不会和宗旭不怎么来电,对方少年感太强,要是做个侍从,韩盈还能宠一宠,可赘婿……总会让她在潜意识里觉得不合适,而顾迟就本能地觉得般配。

这有点不讲道理,可好感有时就是这样,看有没有眼缘,一打量,对方合自己心意,那就见之欣喜,而与之同样的,其实还有顾迟。

在想到自己还有成为赘婿的价值后,顾迟最初并未觉着自己能配得上韩盈,对方的职位太高了,别说现在,哪怕父亲在时,他觉着自己也很难配得上对方,甚至能与一个六百石左右俸禄女官在一起可能都是他高攀,可惜,长安城内能达到这个职位的女官本就少得可怜,大部分不是结婚,就是儿子快要比他大的寡妇,未婚并愿意结婚的就这么一位!

那能怎么办?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而在此之前,他还专门请小妹从医师处打听这位尚院的品性与风姿,在确定对方为人宽厚,从不苛责属下与外人之后,才送上了那篇取巧的文章。

只是送出去了,究竟能不能成,顾迟终究是没底的,所以那时他还来不及多想,现在有几分可能,之前听闻的韩尚院身高近乎八尺,孔武有力,远胜男子之类的形容,便不可避免地涌上了心头。

这让顾迟不免在心中怀疑对方长相究竟如何,而那些形容太过于男性化,着实让他想象的方向越跑越偏,甚至担忧起来。

毕竟隐疾让他连演戏都做不到,若是失态起来,那可真会惹得对方不悦,以后……

心神不安之际,顾迟听到脚步过来,扭头望过去,但见一位身姿高挑的女子迎面走来,对方衣着看似简朴,并无过多的绣花装饰,可那纯色的狐裘和在阳光下,微微反射光芒的绸袍,立刻让人意识到她身份不凡。

顾迟心中有了猜测,却不敢直呼,只是起身缓步向对方走去,等靠近了,对方的容貌也越发清晰,面部骨骼分明,五官圆润厚重,带着几分女性独有的和煦,以及难以言说的大气,让人瞬间亲近起来。

“我姓韩,名婴,你可是顾迟?”

“正是。”

被对方容貌吸引,没来得及收回视线的顾迟连忙避开,他拱手行礼,心中却有些惊颤。

原来这就是韩尚院!

这般风姿,这般风姿……

他,究竟有没有可能与对方相配?

顾迟心中有些慌乱,分不清韩盈此次目的为何的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要该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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