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城离得近,他们便先去了仓城。
姚幼清走后琼玉自己一个人守着宅子,宋氏怕她觉得无趣,便时常叫她去府上吃饭。
这日是李泰去粥棚当值,府中只有他们两人,琼玉吃过饭服侍宋氏歇下,说自己还要去粥棚看看,便离开了,走到门口时刚好和李斗崔颢碰在一起。
琼玉见李斗回来了,又惊又喜,但不好意思让人看出什么,就先对崔颢施了礼,问她王妃在边关如何,为何还没回来。
崔颢对人一向和善,便是真有什么不满也很少会表现在脸上,这会儿却实在是无法维持以往的风度,冷冰冰沉着脸一声不吭。
最终还是李斗说明了其中缘由,琼玉听后不可置信。
「不,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崔颢轻笑:「王妃亲自让人给我倒的茶,还留了亲笔信,你要看看吗?」
就像当初姚钰芝不肯放贵妃离开一样,他能理解其中的原因,但无法不埋怨。
这次他也能理解王妃面临的艰难抉择,可无法做到原谅,甚至忍不住出言嘲讽。
「放心吧,你家小姐去京城帮陛下作证,陛下一定会善待她的,她不会有危险,说不定因为立了功还能得到封赏呢。」
危险两个字让琼玉打了个激灵,想到什么,神情顿时激动起来。
「怎么会没危险……怎么会没有!当初王妃只是因为被先帝赐婚嫁给王爷,陛下就赐了有毒的药丸给她想要毒死她!如今王妃都嫁给王爷两年有余了,他怎么可能善待她?」
「若是……若是王妃死了,那老爷也活不下去了啊!那……那……」
琼玉脑中一片混乱,整个人都开始忍不住发抖。
崔颢与李斗听了面面相觑,问道:「你说什么□□丸?」
琼玉声音发颤:「就……就之前……凌霜,兔子,还有……老,老鼠。」
她紧张的什么都说不清楚,李斗伸手扶住了她的肩,轻声道:「琼玉,慢慢说,别急,你慢慢说,我们听着呢。」
琼玉抬头看到那张熟悉的脸,以及他眼中关切的神情,总算清醒过来,眼圈一红,眼泪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哽咽着将之前从京城到上川一路上发生的事说了。
「陛下心思狭隘,见不得自己心仪之人嫁给别人,王妃去了京城必死无疑!」
「而且……而且周妈妈跟着她一起离开的,既然是去京城,那她肯定会提前把这件事告诉王妃!」
「王妃明知如此还是去了,她……她这就是去求死啊!」
崔颢李斗对这件往事全然不知,听过之后具是满脸震惊。
琼玉哭着拉住了李斗的袖子:「你救救王妃,你们救救王妃啊!她会死的!」
李都一边安抚她一边看向崔颢,崔颢此刻脑子也难得的乱了几分,正把这件事细细捋清,就听琼玉忽又说道:「箱子,王妃临走前留下了一个箱子!」
那箱子里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不等两人反应过来转身就跑,把马车都忘了,还是李斗追上来拉住她才停下,跟他们一起乘车去了魏泓的府邸。
下车后琼玉急匆匆跑到正院,把那箱子拿了出来,当着崔颢李斗的面打开。
只见箱子里放着两封信,一封已经打开,是魏弛让人送来威胁她的那封,另一封封着口,写着「王爷」亲启。
崔颢将那封信先放到一边,又看向箱子里另外一样东西:「这是什么?」
除了那两封信之外,箱子里还有一块迭的整整齐齐的布。
琼玉将那块布拿了出来,展开后很大,竟赫然是一面帅旗。
这帅旗就是之前魏泓曾看到的那面,因姚幼清又是搭建粥棚又是安置伤兵事忙,足足绣了一个多月才绣好,想着等魏泓下次回来的时候亲手交给他。
琼玉当初看着姚幼清绣的,对这面帅旗很熟悉,此刻看到却摇了摇头。
「不对,这颜色不对……」
她不用说崔颢也看出来了,靖远军的大旗是红底黑字,而这面帅旗上的字却是明黄色!
明黄色乃天子御用【注1】,平民百姓虽然不是完全用不得,但都只是用来做配色,点缀一下还可以,不允许大面积出现。
不过红底黄字的帅旗大樑也有,而且不止一支军队在用,所以这倒也不过分,并不一定就代表什么。
可接下来琼玉的话,却让崔颢知道这颜色确实有特殊的意义,并非姚幼清觉得好看随便改的。
「这帅旗当初都已经绣完了,上面的字用的明明是黑线,如今却变成黄色了……」
绣完了再改,就说明是刻意为之。
刻意将黑色的字改成黄色,这意味着什么?
崔颢心口再次堵住,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将那帅旗迭好重新放了回去,连同两封信也一併收好。
「我把这些东西给王爷送去,你……」
「我要跟你一起去!」
琼玉哭着打断。
「我要见王爷,我要亲自去见王爷!」
她要求王爷救救王妃,一定要救救王妃!不然王妃和老爷就真的要没命了啊!
崔颢舔了舔干涩的唇,点了点头,刚刚抵达仓城不久就和李斗又一起原路折返了,还带上了琼玉一起。
为了儘快抵达边关,琼玉没有坐车,让李斗带她一起骑马,等到营地时她两条腿都磨破了,裤子和伤口黏在了一起,却什么都顾不得,抱着箱子踉跄着朝魏泓的营帐而去。
魏泓吩咐了不让人打扰,此时正坐在桌边,对着桌上的东西出神,神情呆滞目光空空,眼中血丝多日也未消退。
琼玉在李斗的搀扶下到了营帐门口,守在门口的下人伸手阻拦,被她推开。
那人面色不悦要把她拉住,豆子赶忙挡在他与琼玉之间:「急事!急事!」
这一转眼工夫琼玉便衝了进去,就见魏泓坐在桌前不知想着什么,连她进来都没察觉。
而那桌上则摆着一排肚兜,颜色各异,样式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