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长酩愣在那儿。
晨曦重复着它的话:“您可以选择离开兰德尔。”它这么说,“毕竟,我的本体在兰德尔,您离兰德尔越远,被我牵连的可能性就越小。”
楚长酩沉默着。他大概理解晨曦的意思。世界的毁灭是来源于晨曦的精神标记,通过物连器和其他一些方式,将晨曦的精神与世界联通在了一起。简单来说,现在晨曦等于世界。
离开兰德尔,的确是个不得已而为之的选择。
晨曦说:“最后一次循环的时候,您可以选择离开兰德尔。您可以避开死亡的威胁。”
楚长酩点了点头,忽然笑了一下。
他想说点什么,但某些纷乱的念头却最终汇成了一种尖锐的情绪。他说:“听着,晨曦。”
晨曦不作声。
“我不是个英雄。”楚长酩说,“我贪生怕死、胆小如鼠,曾经被喜欢的人指着鼻子骂成懦夫。我对命运的最低要求是活着,最高要求是让我和我在乎的人活得好好的。”他顿了顿,一字一顿地强调,“我不是个英雄。”
晨曦沉默地听他说话。
他说:“但人有时候该做英雄做的事情。”他深吸一口气,说,“我不会临阵脱逃。”
晨曦似乎发出了一个疑惑的声音,像是没想到楚长酩会是这样的反应。
楚长酩垂眸,苦笑。
楚长酩外表是温柔的,再往里走发现他浑身都裹着坚冰。人们往往被他温和的表象所迷惑,又被他冰凉的内里所冻伤。
可你得继续往里走,才发现他原来也有一颗火烫的心。
他曾经也活得浑浑噩噩,一心想实现自己那点微小的梦想。他曾经也如同希亚一般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面的人和世界浑然不觉。
是谢否然把他拉了出来,是谢否然让他看到外面的世界。谢否然曾骂他懦弱,骂他见死不救,骂他冷血无情。
后来谢否然死了,楚长酩却活了。像是谢否然把他的慈悲心肠、把他的温柔悲悯都给了楚长酩。
“我做不到。”楚长酩说,“做不到临阵脱逃,做不到见死不救。”他顿了顿,又说,“这也是一种懦弱,因为我做不到一个人背负这么沉重的真相。”
晨曦说:“但您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是吗。”楚长酩浑不在意的笑了一下,“我早就死过了。否然走的时候我死了一次,后来到这里来之前我又出意外死了一次。死亡……死亡是最没有意思的东西。”
他叹了口气,忽然说:“我以为死就是死了。我从来没想过会来到焚宙。”
晨曦说:“您不愿意在下个循环的时候离开兰德尔,是吗?”
“是。”楚长酩坚定地说,“我不会逃走。”
“这不是逃走。”晨曦的语气中似乎带着复杂的情绪,但因为它惯常的机械冷淡的声音,楚长酩也不知道这复杂的感觉到底是不是真的。
楚长酩说:“不是逃走,又能是什么呢?”他冷冷地说,“当我得知兰德尔即将发生的事情,而这里还有我的孩子的时候。”
晨曦不再说话了。它像是忽然有些好奇,问楚长酩:“您是怎么看待那些男人的呢?”
“哪些?”
“和您发生过关系的那些。”
楚长酩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没什么想法。诺里斯和列尔或许重要一些,但那是因为意外到来的孩子——查勒也一样。老实说我对他们没什么太大的感觉。爱情……”
他稍微回忆了一下,然后说:“我认为在焚宙星系,谈论爱情是一件无用的事情。”
“但除了爱情,没有别的情感吗?”
楚长酩沉默了一下,然后说:“当然。”他叹气,“就像是伏野——我说得难听一点,就算是养个宠物,天天陪在身边,也会有点感情。当然,这涉及到了性……但爱情……我不知道。”
晨曦淡淡地说:“因为谢先生?”
“否然?”楚长酩怔了怔,然后否认了,“没……不是因为他……我是说,不是旧情未了的那些事情。否然毕竟已经……死了。”他说,“只是我……我不太能在这个地方、对这个地方的男人产生爱情。”
“您对焚宙星系有着偏见?”
楚长酩哭笑不得:“你怎么忽然对我八卦起来了?”他再次否认,“不是偏见。只是命运好像不让我谈恋爱。”他说,“我每天忧虑启明星计划就够了,为什么还要谈恋爱?是小命保住了还是钱赚够了?”
晨曦似乎笑了一声。
楚长酩又说:“当然,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他这么说,“毕竟……即便是诺里斯和列尔这样的身份——还有查勒,这三个怀孕或者怀孕过的——也会因为我成为了他们的配种者而把我当成他们的伴侣。怎么说……我不是怀疑他们的真心,我只是……”他考虑了一下,最后坦诚地说,“我很难对他们产生纯粹的爱情,我和他们的关系是基于孩子、陪伴、亲情、家庭,可能还有一点欲望。”
“希亚呢?我记得您似乎和希亚有一点……小小的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