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的岩樾躺在警车的后座上,他双眼里看到的尽是些迷离的景色,因病而无法聚焦的双眼使得他眼里所见的一切都被拉长,接着变得模糊。于是霓虹灯变成了一条长长的模糊光带,人脸在他眼中均被模糊了面容。
有陌生的警察拉开车门,他被架进警局,在他见到的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一片格外冰凉的雪花落在他微红的鼻头上,这一点冰凉的刺激在他昏沉的脑子中超过了手肘被拖拽的感受。他又一次陷入了回忆,这次回忆的时间尺度格外的长,他一口气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那是他前一段人生不幸的终止,也是他目前为止都在忍耐的漫长痛苦的开端。
十几岁出头的时候,岩樾经常进出少管所,原因无外乎是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理由打架生事。
原本是该最有朝气的年纪,岩樾却选择了自我放逐。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十五岁的岩樾第一次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嗤之以鼻,然后重重地把书合上。他是如此的高傲,不认为自己是不幸的,同样不会把所有的不顺都归咎于家庭,但心里那种堵着的感觉始终挥之不去。
他时常会觉得自己游离于人世之外,只有当拳头击打到别人鼻子上的那一刻,沸腾的感觉冲击到他的天灵盖,独属于alpha的激素一路飙升,颅内的激素受体让他四肢充血、心跳加快,那一刻的刺激才会让岩樾觉得自己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
“小白脸。”
“啪!”岩樾把盘子重重摔在餐桌上。
这条长桌上的每一个人都听见了动静,但没有一个作出反应。
长桌尽头的美貌妇人矜贵地使用刀叉切割牛排,她身侧的男人专心照顾他手边的婴孩。
除他二人之外,这张长桌上还有一对男女,他们恩爱地交换手中的食物。
“小白脸!”
岩樾的威慑显然没有起到作用。
那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精致少年又喊了一声。
岩樾腾地一声站起来,猛地把整张桌子推翻。
接着,他手拿起一把餐刀,飞扑上去把少年牢牢压在身下,瘦却有力的臂膀扬起餐刀,就要狠狠插下去——接下来的一秒,岩樾预想中的血肉横飞的景象没有出现。
美貌妇人不知何时插入其中,她仿佛只是轻轻一抬,就轻松托举住了岩樾直刺的手。
她扬起一个笑来,温和地说,“小樾,你要教训这个狗崽子我不拦着你,但是你不该让大家都没得吃。”
她随手把餐刀扔在地上,拍拍手站起来,“目无尊长是不对的,应该得到教训。这样吧,就罚你在院子外面跪两个小时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