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某天,叶没有回家。
去警局报案后,在附近的森林中发现了孩子的尸体。
埋尸的地方是一个小山坡,前几天才刚下完雨,土壤很湿润,因此很容易就被挖开了。不清楚行凶的人是谁,但是从坑度不深的角度来看,大概是小孩子,怕尸体被发现还显眼地找了板子和石头压住。
由于找了好几天,叶的尸体已经有腐烂的迹象。衣服和裤子都磨损了,有被拖行的痕迹,指甲几乎全部上翻,后脑勺的伤口似乎是被石头重击,血液凝固把头发弄得一团糟。
但是,致死的原因并非失血过多。
让叶明和茎子最无法接受的是,叶是窒息死的。
可能在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被埋在黑漆漆的地方,呼吸道全被土壤堵住,不论怎么推都推不动上方的板子,四肢和头都很疼,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用指甲刮着木板试图引起注意,最后在绝望中走向死亡。
在警方的调查下,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犯人是同班同学,导致这场悲剧发生的原因是霸凌事件。
我们只是和以前一样对着麻仓叶扔石头而已,没想到这次扔得太用力,麻仓叶昏倒了,血流了一地那个出血量很可怕,怎么摇都没有醒来,好像是死了。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拖着人去山里面,把人埋起来,又怕接下来下雨会把土壤冲掉,所以找了废弃的木板和石头压住——
叶在学校过的不开心,茎子和叶明都知道,也知道叶总是被欺负,但是,这是叶得自己解决的事情,他们有这个共识。
从没想过有一天叶会因此死亡。
那孩子明明是通灵者,却容易被幽灵的故事吓到发现自己被活生生的埋进土里,鼻腔和喉咙塞满了土壤,无法呼吸、只能等待死亡的时候,叶该有多害怕?
一想到这件事,麻仓茎子就忍不住崩溃痛哭。
犯案者是三名小孩子。由于年纪太小,无法给出严厉的刑责,家长们也以「孩子太小不懂事,真的很对不起,请放过我的孩子」为由,不停地跪在地上磕头。
新闻大肆报导这起霸凌事件,麻仓家门外也因此堆满新闻记者,敲门、大喊、喋喋不休,开出了高价请他们见一面,想进行个人访谈——
很烦人,很可恶,很悲痛,但这都不是麻仓家专注的事情。
「没有。」
白色蜡烛燃烧着。
恐山安娜跪坐在中间,手中紧握着念珠。
「没有。到处都不在。我找不到啊!叶的灵魂——」
安娜用力敲着地板,她垂下头,声音颤抖。
「——就像消失了一样!」
这是比死还要可怕的事情。
2
据说双胞胎的一方死亡时,另一方会有感应。
普通人身上都有这种说法了,更何况最开始是一个灵魂的双胞胎。
死亡传来的不仅仅是预感,就连死掉时的情绪也会一并传送过去。
好可怕,好黑,好难受,为什么什么都看不见,快不能呼吸了,全身都好痛。
不想死。想活下去。我和安娜的约定还没达成,不能死,和股宗约好了,要一直、陪着安娜——
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
拜托了,谁来都好,救救我。
好害怕啊。
「好大人?」
「什么?拉基斯特。」
「没事吗?」拉基斯特指出,「您在流眼泪。」
而且,不只是流泪而已,表情也很可怕。
好凝视着燃烧的火堆,面无表情,眼泪无法控制地流出。
「没事哦。」
同时感受着另一边的声音像火苗熄灭般消散。
突然地,s?o?f出现在身后,麻仓好踏上火灵的手。
「拉基斯特,我去接一个重要的人。这边就交给你了。」
没有提出疑惑,拉基斯特应下。
一旁的马琪露塔好奇地问:「好大人,是同伴又要增加了吗?」
「啊,没错。」
好没有露出微笑,不如说,连保持面具的心情都没有。现在,此时此刻,只想让人类燃烧,尽情地焚烧一切。
「是一个一直都想见面的人不,大概来不及了。是灵吧。」
就在刚才,哭泣声不断地传进灵魂深处,痛苦和惊慌全部都接收到了,连同疼痛和浓浓的窒息感——
自己最重要的半身,渴望在通灵王大赛中遇见的对手,被人类杀死了。可怜地、活生生地被埋进土里,在疼痛和绝望中迎来孤独的死亡。
3
用了一天的时间,好比任何人都要早来到那处土坡。看着盘着腿坐在板子上,望着星星的叶——
「比我想的还要悠闲呢,叶。」
好走到叶面前,后者困惑地看着他,问了句「你是谁?」然后又说「叶?那是我的名字吗?感觉很熟悉」
闻言,好蹲下来,仔细地看了一下。
「原来如此。确实有些灵会因为死前的痛苦导致记忆混乱嗯,这样正好。」
看着一脸茫然的叶,好微笑着说。
「不记得没关系,我是叶的哥哥。叶被人类残忍地杀死了,还被偷偷地埋起来,让我找了很久,途中又下了一场雨,很可惜,埋在土里的身体已经开始腐烂,所以即使想复活也来不及了。」
「诶?原本可以复活吗?!」
「嗯,原本可以复活哦。」
叶「啊啊——」的抓着头发哀号,似乎在为了错过复活的机会感到苦恼。
「总觉得有很重要的约定没有完成。就这么死了,对方一定会很伤心怎么办啊但是下雨了也没办法吧」
面对根本不在乎自己被人杀死,反而专注在约定上的叶,好沉默了一会。
「这样啊。确实没办法呢。叶还记得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当然了。那个人叫——」
突然,叶的表情僵住了。
「——叫咦?叫什么来着?」
脑袋里有模糊的画面。
——如果你的那股力量怎么祈求都毫无办法,那也无所谓。到时候,我会成为通灵王,帮你想办法解决。
明明自己和对方做出这样的约定。
我会期待你遵守约定。要是违约的话,应该不会放过你。再见,叶。
但是对方的长相和名字,全部都不记得了。明明是很重要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忘记的事情——
「没关系,不要紧。冷静下来。」
好抱着叶,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死去的灵正在流泪,惊慌地大口呼吸,因为努力地回忆生前的记忆,导致死前的痛苦一并重现了。
「好可怕。好黑。好痛。我、被杀死了,被埋起来了,没办法呼吸,不论怎么喊,都没有人来——」
再怎么冷静稳重,也只是十多岁的孩子。这不是「总会有办法」能带过的事。
自己死掉了。可怕的、孤独的死掉了。被湿润的土壤埋住,被板子盖住,土壤盖的很随便,所以隐约能看见天空,然而不论怎么推都无法出去,指甲努力抓着木板也无济于事,天空从橘红色变得黑暗,星星们出来了——
然后,死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做这种事情」
很痛,很黑,很害怕,很难过,很绝望。
「好多东西都记不清楚了,只有一件事清楚地记着——」
被讨厌了。被欺负了。努力忍耐着,结果被杀死了。
叶喃喃自语。
「我,讨厌人类。最讨厌了。」
4
成为通灵王的妻子这个约定已经无法实现了。
但是,为了找到叶的灵魂,做什么都可以。
——恐山安娜以通灵王的目标前进,参加了通灵王大赛。
全知全能的great?spirit一定知道叶的去向。成为通灵王之后,只要找到叶,剩下的事情都无所谓。只要找到叶——
「安娜。」
恐山安娜瞳孔紧缩。
帕契村前,一直在寻找的人站在另一个人身边。
叶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头上戴着橘色耳机,正在朝她走来。
她不敢置信地喃喃着,「叶?」
叶停在她面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抱歉啊,记忆乱七八糟的,最近才想起安娜的事情」
话还没说完,就被恐山安娜抱住了。理所当然地,这份拥抱无法传达给对方,穿透过去了。
但是,叶依然回抱了安娜。
「不小心死掉了,没办法完成约定。对不起,安娜,让你担心了。我回来了。」
恐山安娜低着头,肩膀也颤抖着。
「叶。」她低声喊。
叶温柔地回应,「嗯,我在。」
下一秒,恐山安娜面无表情地用1080念珠把叶收服了。
叶:嗯?嗯嗯嗯?等等,安娜?安娜?!
无视叶的喊叫,恐山安娜阴沉地看着麻仓好。
「不论去了多少次地狱都找不到叶的灵魂,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叶一定是被人带走了。原本想着要成为通灵王才能找到叶的踪迹,太好了呢,在这里就遇见了。你这个诱拐犯,把叶带走的家伙。不可原谅。绝对不可原谅。前鬼、后鬼——!」
「哎呀。」
望着朝自己攻击的巨大式神,好眨了眨眼。
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两个人打起来了。
5
总而言之,对毁灭人类没有异议的叶和安娜,在好当上通灵王后遇到第一个难题。
由于三位以上的历代神对现神的决议有异议,因此展开的f?o?——
现任通灵王沉默了。
「没办法。叶,身体的问题我会解决的,帮我打赢这场神圣的战争吧。」
「那个,重新有了身体是很开心没错,但是毁灭人类未免太麻烦了」
不太想参加啊。
叶满脸写着这句话。
他真诚地说:「还是不要毁灭人类了吧?」
面对这样的叶,好头痛地捏着眉心。
「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已经不是毁不毁灭人类的问题了,是我的地位受到挑衅,令人很不愉快。」
「唔——这样啊,那没办法了」
叶叹了口气。
为了任性的哥哥,只能参加了吧。
「就算没有灵视了,我还是能看出你在想什么。你,刚才说我任性吧?」
「哎呀,抱歉。」
人类存亡岌岌可危,属于现神的代理人战争即将开始。
·一点彩蛋
叶第一次见到凭依合体,觉得这东西很有趣,于是和好说来试试。
没办法,来试吧。
并没有把叶当成持有灵的好,抱着实现弟弟愿望的想法做了。
「凭依合体——」
瞬间,好的头上出现橘色耳机。耳机里传来bob的音乐。
?就这样?认真的吗?
好不太满意这个结果,但叶非常高兴,正在喊着「原来我的耳机可以放音乐——!这是什么?感觉很熟悉,而且超级好听!!」
算了。随便他吧。
后来,超灵体也尝试了。
不知为何,叶的超灵体名称叫「蜜柑」,强度是有的,但是喊出超灵体·蜜柑实在太莫名其妙,为了自己的形象,好没有再尝试第二次,只是经常在凭依合体的状态让叶听音乐。拉基斯特还特地买了bob的专辑。有一段时间,他成了叶最崇拜的人。
嗯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想听听看林檎的歌。
也不知道其缘由为何,叶这么说。然后,在听着拉基斯特买回来的林檎的专辑时哭了,又被好安慰了好一阵子。
1
那天,四处旅行的爸爸妈妈回家了。
看到终于回家的父母,花一边喊着「欢迎回来之踢!!」一边朝爸爸踢去。
但是,整个人从爸爸的身体穿过去了。
那个时候,像是明白了什么,花回过头,眼眶已经积满泪水。
叶蹲下来,伸手想摸摸花的头,却又收了回去,只是温柔地露出笑容。
「对不起啊,花。爸爸回来了。」
从那天起,叶变成了花的持有灵。
2
自从叶变成灵以来,五大战士的其他人经常会跑来串门子。尤其是道莲,已经到了每年都会拜访两到三次的程度。
「那家伙没把你复活吗?」
「嗯是想要复活的,但是身体被趁机偷走了。很奇怪吧?就连好也不清楚他们偷走我的身体想做什么」
「那些家伙!」
「不要这么生气,莲,船到桥头自然直啦。」
道莲叹了口气。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轻松的让人觉得可怕。」
看着莲叔叔轻易地被爸爸安抚了,花忍不住皱眉。
说实话,如果是自己听到这句话只会更火大,爸爸那副悠悠哉哉的模样看了让人很不爽。
「不过,他同意放任你这样跑吗?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吧。」
道莲的视线变得锐利。
一旁的花不太明白莲叔叔指的爸爸的状态很危险是什么。
爸爸已经死了,不会有比这还要危险的时候吧?
叶摇摇头,「有安娜和玉绪在,更何况,我虽然变成灵,却也不是毫无战斗能力。真的不行的话,哥哥会即时处理的。」
「哼。你自己保重吧。」
道莲的拜访总是来匆匆去匆匆,坐上豪华马车很快地离开了。
「爸爸。」
「嗯?」
花不安地看着他,「莲叔叔说你有危险是什么意思?」
叶想了想,「大概是花不对阿弥陀丸温柔一点的话,爸爸可能会被抓走的意思?」
得到这个答案,花恼羞成怒,「什么啊,一听就知道是骗人的!」
「嗯——是吗?爸爸很认真哦。」
3
帕契村毁灭的那天,花失去了叶。
再次醒来时,什么都不记得了,也不清楚妈妈为什么从旅行中回来了,爸爸又在哪里,一个人旅行吗?
但是,下意识地,花对阿弥陀丸的态度好了很多,至少不会再踩着他的墓碑看风景,改用坐的。
一直到阿弥陀丸被敌人夺走的那天,像是有什么东西重复了一样,许多记忆涌了上来。
没有回来的爸爸、独自回来的妈妈,总是看着自己,露出悲伤的眼神的阿弥陀丸,还有欲言又止的龙和花组——
花,我爱你。
那是爸爸的声音。
一瞬间,脑袋里浮现被忘记的东西。
燃烧的村子。长着奇怪人脸的蜥蜴。身后的阿尔米。还有面前拿着三角形的小孩子。
以及,灵魂被对方握在手里的爸爸。
——有了身体,现在灵魂也到手了。这样一来,麻仓叶可以成为我们的队员了吧。呐,yvs?
「——!」
花从昏迷中醒来。
他粗喘着气,颤抖着坐起身,捂着脸,不管周遭的其他人,眼泪像溃堤似的流出。
他想起来了。
为什么妈妈一个人回来,为什么桌上有很多自己不听的专辑,为什么墙上有自己不记得的涂鸦——
「我我的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太弱了,所以爸爸才!」
为什么一直都忘记了?为什么可以若无其事的度过这些年?为什么忽视大家难过的眼神?
花崩溃地抓着被子,豆大的眼泪不断落下。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啊!?」
爸爸为了保护自己,被敌人夺走这件事——
4
g?s中。
由于现神任性的喜好,叶维持着14岁的模样。看着画面中痛哭流涕的花,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双胞胎兄弟。
「哥哥,你是故意让花的记忆断在那里吗?我明明没有被敌人夺走。」
好可不这么认为。
「如果我没有出手,你已经成为他们的成员了,叶。」
叶搔了搔脸颊,「这不是没有成为嘛。而且身体也拿回来了,为什么不让我回去呢?」
好慢悠悠地说:
「人要有动力才能前进。你的话,大概可以成为花前进的动力。嗯,就当成是可爱的侄子奇迹的奖励好了。」
「呜哇,还没获胜就在说奖励话说回来,把别人的爸爸当成奖励什么的,很过份啊。而且这算偷工减料了吧?」
「是吗?那就拿来当威胁好了。「要是不获胜,就不把叶还给你」。」
「这个,大概安娜听了会先生气。」
「哎呀,真伤脑筋」
想起安娜生气的模样,双胞胎一同叹了口气。
5
花呆滞地站在g?s中。
「呦,花。」
14岁的麻仓叶朝他打招呼。
「爸、爸爸?」
叶干脆地点头,「嗯。是我哦。」
——死掉之后,在g?s遇到爸爸了。
花一脸空白。
诶?什么?不是被敌人夺走了吗?还有为什么这么小?
后来发现,爸爸确实被夺走了。但是,不是被敌人,而是被自己的神叔叔。
对方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没错,叶一直在我这,这个年龄是我喜欢的模样,叶的话随时都可以复活,但是为什么我要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万一又死掉了我会很困扰」,并且像最终魔王般发出夺父宣言——
「——花,如果你没有变强的话,我是不会把叶还给你的。就算是安娜来了也一样。」
花不敢置信地看着好,又转头看向爸爸,后者尴尬地移开视线,全身透露着一股「我也没办法」的气息。
「好像,得等f?o?获胜才能回去。」
叶小声地说。
「我知道了。」
花深呼吸,死死瞪着石椅上的好。
「我会获得最终胜利。但是,不是为了你!你这个绑架别人爸爸的家伙!!」
他指着叔叔怒吼。
通灵王愉快地笑起来。
「我很期待哦,侄子。把胜利献给我吧。」
一天前,还对f?o?一无所知、没什么干劲的麻仓花,目前奇迹的奖励是夺回被叔叔夺走的爸爸。
「——我会把「胜利」扔在你脸上!走着瞧吧!!」
并且干劲满满,大有做掉现任通灵王的架势。
1
花认为自己的家庭很奇怪。
不是被爸爸妈妈抚养长大,而是被爸爸的师妹养大。住在家里的也不是亲戚,而是爸爸妈妈认识的人,经常喊自己「少爷」或者「花大人」,小时候觉得没什么,长大后越听越不习惯。
更奇怪的是,家里除了因为出车祸死亡的爷爷还摆了爸爸的牌位,用的还是年轻时的照片,每天都会点香供奉,搞得好像爸爸死了一样。
问了玉绪妈妈,得到的回答是「哎呀,因为习惯了,总觉得不点香很奇怪」。
不不,点了香才奇怪吧?虽然很少回家,但爸爸还活着啊!
还有上学的事情也很奇怪。幼稚园的话家长接送还能理解,但是中学!都上中学了玉绪妈妈和龙每天都会来接送,绝对不会迟到!突然有事情不能来也会有其他人代替,花组、偶尔出现的拉基斯特和欧巴裘、塔拜——
「呦,花。要回家了吗?」
穿着红色和服的男孩微笑着,脚边跟了几只猫咪。
——还有自称是通灵王的叔叔。只有自己才看得见的据说是神的家伙。
「我说啊,不要再来接我回家了,我自己可以走啦。」
花拎着书包没好气地说着。麻仓好不紧不慢地走在他身边,猫咪也一只只跟在后面,引得旁人投来视线。
「哎呀,这可不行。「如果其他人都有事,麻烦哥哥去接花放学」,叶难得向我提出请求,弟弟的愿望当然要实现。更何况偶尔看一看长大的侄子也不错。」
花恶寒地抖了一下。
「你这个恶心弟控叔叔!」
「不是叔叔,是通灵王。」
「呜哇没有否认弟控的部分更恶心了」
叔侄走在街上,越靠近民宿的地方人烟越稀少。夕阳的颜色慢慢地铺满天空,花突然停下脚步,望着一处从未进入过的森林。
「这个,原本在这里吗?」
好侧过头,「嗯?什么?」
「森林。」花迟疑地说,「好叔叔,这是你搞的鬼吗?」
「谁知道呢。」好平静地笑了,弯下腰抱起一只黄色小猫,「要进去看看吗?反正每天就这么回家你也觉得很无趣吧。」
确实。一成不变的生活,不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前进,麻木地、毫无目的地活着,如果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的话——
花深呼吸,抬脚踏进森林。
2
「说起来,花知道通灵王大赛吗?」
漫步在黄昏的森林中,好突兀地问了一句。
花皱了皱眉头,「啊?当然知道吧。那场让你成为通灵王的战斗——」
「成为通灵王之后,想对星球做出重大改变需要得到历代神的同意。应该说,只要有三位神不同意,就得展开战争。」
打断花的话,好自顾自地说。
橘色的光线照着树叶,暖光与影子交叠,不知为何,此时的森林弥漫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气氛。
「神明之间如果打起来,会导致星球毁灭。所以得各自找代理人进行战争,获取胜利。」
「什么战争,什么代理人,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
花嘀咕。
好叔叔到底在说什么?这和自己走进这座森林有什么关系?
忽然,好停下脚步。花注意到他的脚边有一块长长的、破旧的木板,上面压着几块大石头。小猫从好的怀抱中跳到木板上,轻轻地扒拉着。
好蹲下来,抚摸着压着木板的石头。
「你的父亲叶和母亲安娜是我选择的大将和辅佐。不过,因为一些原因,那场战争被延期了。他们两个——主要是叶,留下一句「实在是懒得参加战争,哥哥加油吧」就带着安娜去旅行了,任性的样子真让人头疼啊。不过也没办法,叶还是小孩子嘛。」
石头轻而易举地被移到旁边。小猫喵喵叫着,好像在催促他快点搬开板子,好揉了揉牠的脑袋,然后转头看向花。
「你肯定对叶和安娜有很多疑惑吧?不,大概对叶的疑惑更多一点。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光是那张摆在家的照片和牌位就足够令人困惑了。这么多年还是没撤掉,人类的习惯真有趣啊。」
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
花惊疑不定地看着好,后者微笑着点了点木板。
「——这底下有你想知道的答案。想知道的话就把它搬开吧。」
从走进森林开始,好叔叔就有一种在引诱人走进深渊的感觉——
花握紧拳头,又松开。
——但是,想知道。
好奇心在这一刻到达顶峰。麻仓花蹲下来,掀开破旧的木板——
「啊」
仅仅一眼就让他跌坐在地。
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花瞳孔紧缩,浑身起鸡皮疙瘩,寒毛直竖,惊恐地喘着气。
那是什么?那张脸,那张脸——
花颤着声。
「爸爸?」
——和自己在家看见的照片一模一样!
3
只是几分钟就了解了爸爸短暂的第一次人生。
自己的爸爸在还是孩子的时候被同龄人杀死了。被石头砸破脑袋,昏迷后被拖至森林。
明明还是活着的,却被活埋了。
「——那个时候的叶很可怜啊。哭泣的声音、绝望的情绪、身体的疼痛、想要完成的约定全部都像河流一样涌进我的心中。这也是半身的缺点吧,好像跟着叶死了一次一样。」
好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指尖捏着一朵小花转了转。
「叶现在的身体是我做的。获得身体的时候,叶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一样,走的歪七扭八的,至少得用一年的时间去习惯,所以f?o?延期了。」
「f?o??」
好微笑。
「就是刚才说过的,神明之间的代理人战争。」
说到这场战争,现神叹息着。
「我清楚叶的个性。他从一开始就不想参加战争,觉得太麻烦了,有了身体后就用了各种理由拖延——「哥哥,我的握力还不是很好,握刀的话会失误吧」、「哥哥,我想和安娜去纽西兰,想去世界各地旅行」、「哥哥,安娜怀孕了,我想等孩子出生」、「哥哥,花这个名字好听吧?他还太小了,再等等吧」总而言之,叶不想参加战争,所以把你丢给我了。」
啥?
望着花一脸「你在说什么,跟不上进度啊」的表情,好愉快地宣布。
「恭喜你,麻仓花。你被你的父亲抵给我当大将了。辅佐的话是你的未婚妻,一个安娜也很满意的女孩子。」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赢得胜利会有奇迹的奖励,能够实现任何愿望。输了的话——哈哈,不可能吧。」
直接把输掉的可能性否定了!!!
好轻轻地挥挥手。
「你的未婚妻已经在你家门口了。好好地和人打招呼哦,侄子。」
一阵强风吹过,眼前的森林突然变成家门口,好叔叔也不见踪影。花一脸空白地站在门外,隔壁站着一位金色头发、深色皮肤的女孩子。
「啊。」女孩子注意到他的出现,自然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花。」
——你谁啊?!
麻仓花,被爸爸坑、又被叔叔坑,现在,猝不及防地和未婚妻见面了。
·一点彩蛋
「说起来,花知道最初为什么会举行这场战争吗?」
变得熟络之后,吃着西瓜,阿尔米问。
花撑着头,漫不经心地回:「谁知道,八成是好叔叔闲的不耐烦」
「唔。是为了毁灭人类。」
阿尔米嚼着西瓜说。
花眨了眨眼。
「哈啊?」
「因为那位大人和花的爸爸妈妈都讨厌人类。」
花:「」
花:「搞什么啊?!战争的原因未免太幼稚了吧?!!」
叶的手有点小。
大概是还很年轻的关系,看起来和自己的手掌差不多,仔细观察会看见他的手有很多薄茧跟伤痕,都是努力修炼的痕迹。
恐山安娜偶尔也会想和叶牵手。
手指勾着掌心,一点一点扣住指缝,感受彼此手心的温度和柔软,因为紧张而微微渗出的薄汗,忽然急遽上升的体温——
最后,手指紧紧地、紧紧地扣在一起。
安娜想要两只手都这么做。所以她把叶压倒了。
「安、安娜?」
深夜。铺好床,准备睡觉的叶,突然被安娜突袭了。
安娜的双手撑在他的脸颊旁,从跪着的姿势变成坐在他身上,手也移动到他的手臂旁,并且轻轻地从露出的皮肤往下滑,一直到手指碰到掌心,指尖停在那。
两个人都只穿一件浴衣,这对年轻的男女而言是非常危险的姿势。
「怎么了吗?」
有点脸红心跳,但是,叶抑制住这种情感,直视着安娜的金色眼睛,想要知道安娜想要什么,而自己能做出怎样的给予。
「没什么。」
安娜淡淡地回应。和表情显露的情绪不同,她张开手指,将自己的指腹和叶的指腹碰在一起。
安娜垂下眼眸,看着她和叶相贴的手,那双和自己差不多大,却伤痕累累的手,明明不够炙热,却能传递温暖的手——
安娜慢慢地扣住叶的指缝,紧紧地握住了。
不需要去看手上的动作,叶也能感受到安娜想做什么。他忍不住露出笑容,温柔地、坚定地回应她,手指覆在安娜的手背上,与她十指紧扣。
「要这样睡觉吗?会感冒哦。」
「只是握住一阵子而已。」
「嗯,这样啊。」
说着,叶闭上眼睛,没有再说其他话。安娜顿了一下,决定趴在叶身上。她的耳朵对着他的胸口,咚咚,咚咚。叶的心脏稳定且有力的跳动着。
是十分令人安心的声音。
恐山安娜在这样的声音下缓慢闭上眼,扣着手指、听着对方的心跳声入睡。
原本的「只是一会儿」变成一整个晚上。
白天醒来,发现身上盖着一条被子。也不知道叶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手指都没有松开,整晚都紧紧地扣着彼此。
「嗯——这个嘛」
听到这个问题,叶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脸颊。
「当然是召唤小鬼来搬被子了。总不能让安娜着凉吧?」
两个人没有再扣着彼此的双手,只是牵着一边的手一起去刷牙洗脸。没有换衣服,而是懒懒散散地穿着浴衣走到厨房,简单地做了早饭,再走到位子上坐下。
一直到陆陆续续地有人起床了,他们依然维持着牵牵手的模式。
霍洛霍洛用手肘顶了一下道莲。
「你不觉得他们今天怪怪的吗?」
他小心地瞥了眼安娜和叶,那两人紧握的手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霍洛霍洛神秘兮兮地说:「他们该不会手掌被黏住了,不好意思开口吧?」
道莲捧着碗筷哼了声,「蠢货。夫妇这么做很正常。」
「但那是安娜和叶啊?!」
霍洛霍洛才刚说完「那是安娜和叶啊!」脑子里不知怎么的突然浮现帕契村的那幕:诡异的浪漫氛围,莫名其妙冒出来的花丛背景,恐山安娜的「你要变得更强,不然我可能会被夺走」和叶宛如恋爱中的笨蛋傻乎乎地回应「我知道了」——
怎么说呢,再次看向他们紧握的手,忽然不觉得奇怪了。
霍洛霍洛喃喃自语:「啊,说的也是。毕竟,这是一对热恋中的未婚夫妇吧」
不远处,恐山安娜听见这句话微微低下头。
无视叶投来「怎么了?」的目光,安娜脸颊微红,闷不吭声地又把叶的手握紧了点。
嗯。热恋中。
大赛途中,帕契族开了间一日限定女仆咖啡厅。
由于人手短缺,正在临时招聘通灵者担任一日女仆。奖品是帕契族土产,帕契吊饰·限定版。
「——也就是我的吊饰呢。」
麻仓好翘着脚坐在椅子上。
「居然连五百年前的我都拿出来当产品喂,那边的帕契族,上面印着的和你的脸很像吧?不觉得别扭吗?」
他朝柜台说。
除了塔利姆,长得和五百年前的叶王十分相似的席巴也被找来当店员,不过不是女仆,而是管家。
席巴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擦着杯子,身后挂着帕契恶魔的海报。
帕契恶魔!限定吊饰!只有今日,来成为女仆吧!
海报上这么写着。
「真的很搞笑啊。」
好嘲笑道。
席巴的持有灵们不满地嚷嚷。
「搞笑的应该是你才对吧!你这奇怪的家伙,这么想要自己的周边吗!」
——坐在店内的麻仓好不是客人,而是女仆。他穿着黑底白围裙的长版女仆服,长发也扎成辫子,手里握着一把扫帚。
照理来说,他应该要去工作才对,但本人正悠哉地享用点心,没有要做事的意思。
好慢悠悠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这也没办法吧。一名女仆只能拿到一款限定吊饰,叶想要集齐三款,实在找不到人帮忙,所以才拜托到我这边。」
拜托了,好!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穿上女仆装就好,剩下的我会解决的!
跑到敌人的大本营,结果双手合十地说着这件事,当时其他人的表情真是太有趣了。
看在叶难得有拜托自己的事情,好答应了下来,和他一起来到女仆咖啡厅。最后咖啡厅完全被好组、the莲队以及发奋丘温泉队占领,偶尔会挤进几个x-ws的成员。马尔科和瑞瑟格已经坐在这两个小时了。
「叶君,可以合照吗?」
「叶先生,再加点一份萌萌啾蛋包饭。」
「欧巴裘想要噗噜噗噜蓝星水!」
「叶老板!我的圣代还没来!」
望着人潮满满的咖啡厅,以及因为一下子事情太多,在原地转圈回应的叶,好不禁感叹:
「真忙啊,叶。」
「那是当然的吧。毕竟只有叶一个人在工作。」
他的对面,安娜漫不经心地说。
来担任女仆的只有三人,其中两人罢工,几乎承包整个外场工作的叶忙得团团转,被长长的裙摆绊倒好几次,为了方便行动最终和安娜换了衣服。
由于身高差,叶现在光着大腿,裙?刚好遮住腿根,走路时有种若隐若现的、好像能看到什么的感觉,视觉效果极佳。
和麻仓好穿着同款长裙坐在同一桌,恐山安娜专注地看着未婚夫忙碌的身影。
为了得到限定吊饰而努力的叶,真不错。她想。
然后拿出相机喀擦喀擦地拍照。
好微微侧过头,「不去帮忙没问题吗?」
「哼。如果叶连这点程度都应付不了,是没办法打败你的。」
「哈哈,就算应付得了也做不到吧。」
「是吗?太有自信也不是好事。」
没有达成相同意见的两人像魔王般低笑了起来。
实在不忍心看着叶如此忙碌,于是自愿担任服务生的小山田万太收走桌上的空盘,听到隔壁桌令人不安的笑声,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总感觉叶君好可怜
这时,好举起手。
「叶,这边要加点一个萌萌魔法咒语。」
安娜也跟着举手,「叶,我也是。」
于是,没多久,女仆叶跑来施展魔法咒语,一边比着爱心一边说「萌萌心动~让食物变好吃吧☆主人请享用!」
过程还被完整录了下来,表演结束后欲哭无泪地看着安娜。
「安娜不要留这个啦,拜托了,好羞耻」
「不行。这是训练材料。」
叶君,真的好可怜。
万太摇摇头,叹着气走进后场。
忙碌了一天的叶在拿到三个帕契限定吊饰后瞬间复活了,在店门口双眼冒着星星兴奋地举着吊饰。
「帕契族的手艺太棒了!栩栩如生!今天的辛苦值得了!」
同样习得帕契手艺、五百年前的帕契族哈哈笑了起来。
「是吗?这么喜欢的话,下次我也可以做给你。」
听到这句话,叶僵硬地转过头。
「好,你该不会」
好干脆地点头,「嗯。我也会做哦。」
叶:「」
叶:「呜呜,这种事情早说啊」
快乐在一瞬间被摧毁殆尽,大概是这种感觉。
·一起成长的话6岁
因为一时兴起,好把叶偷偷藏起来的布丁吃掉了,想看看叶的反应。
对方发现后果不其然地哭了,但是哭泣的原因和自己想的不一样。
「那是,我,想送给好的惊喜!」
弟弟一边大哭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肯定是爸爸或者爷爷吃掉了,太坏了,明明都在布丁上写了不许吃。
茎子轻轻地拍了拍叶的背,由于知道并不是叶明或干久吃的布丁,她少见地用责怪的眼神看向一旁的好,并用口型说「自己解释」。
偷偷把弟弟的布丁吃掉了,结果发现是弟弟要给自己的。饶是千年前的大阴阳师也会有些不好意思。
好走过去蹲在叶的面前,伸手捧起他的脸颊。只是一小会,叶的脸颊已经湿漉漉的,眼泪还在不断地砸下来,好的手心很快也湿掉了。
叶真能哭啊。像水龙头似的。
这么想着,好用手指擦掉叶滚下来的眼泪。然而,不论怎么擦都源源不绝地涌出,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好叹了口气,只好主动承认。
「叶,布丁是我吃的。」
叶抽噎着,「嗯,嗯?不是,爷爷或爸爸?」
「嗯,不是哦。因为想看看叶的反应,所以擅自把布丁吃掉了,对不起。」
好没有用认真的态度看待这件事,只是很随意地道歉了。但是,叶盯着他一会,忽然就不哭了,反而满脸泪痕,嘿嘿地露出开心的笑容。
「这样啊。哥哥有吃到就好啦。」
大概是这个瞬间,好起了「通灵王可以两个人一起当吗?」的念头。
·原着向,如果在万圣节对叶恶作剧的话
通灵王大赛已经结束好一阵子,叶的生活也逐渐恢复到参加比赛之前的模样。
差不多是在万圣节的时候,有人在自己的书桌上放了一颗巨大蜜柑,旁边还写着「剥开它」。
怎么看都很奇怪啊。是谁放在这里的呢?
这么嘀咕着的叶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抱着好奇心开始剥蜜柑。
打开后,里面不是丰满的果肉,而是一颗眼熟的头。
那颗头笑咪咪地和他打招呼。
「好久不见,叶。万圣节快乐。」
叶完全笑不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好的脑袋,过了几秒后,他把哥哥的头抱起来,紧紧地抱在怀里。
感受着叶颤抖着身躯,和头顶传来的湿润感,现神无奈地叹了口气。
「哎呀。怎么还哭了?你很清楚吧,当时的我已经不在身体里了,所以才砍下去。」
叶带着浓浓的鼻音闷闷地应了声。
「虽然知道但是,我,不喜欢这样的事情。讨厌向好挥刀的事实。只要想到就会很难过」
不论当下的情绪为何,自己朝好动手了,亲手砍下双胞胎哥哥的头。即使知道那只是一具傀儡,还是会感到悲哀,回想起当时挥刀的感觉就会忍不住颤抖。
「我,也是一个可怕的人。」
不管多么愤怒,我砍下哥哥的脑袋,这很可怕。
叶喃喃自语。
好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原状,像哄孩子似的抱住叶,摸摸他的脑袋拍拍他的背。
好闭上眼睛,带着微笑温柔地说:
「没错。叶是可怕的人,跟我一样呢。」
后来,作为补偿,好真的给了叶一颗巨大蜜柑,两个人一起剥着吃了。
·如果提前打招呼,以触碰灵魂的方式的话
回家的路上,突然被一个陌生的孩子搭讪了。在礼貌地拒绝对方的吃饭邀请后,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知道什么时候拉近了。
「是吗?那真可惜。」
孩子这么说,把手伸进叶的胸口。一切发生得太快,叶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手指像触碰水面般进到自己的体内。
最开始只是指尖,再来是一半的手掌,然后是小臂。
随着越来越深入,叶的表情从茫然到惊恐,剧烈地喘着气。对于未知的恐惧让唾液疯狂分泌,他的身体抖个不停,半弯着腰紧紧抓住对方的手臂。
「啊,啊!」
这种感觉不是疼痛,也不是快乐,而是一种莫名的、无法言喻的恐惧。连自己也不知道的东西被触碰了,完全地握在这个人的手心,像抚摸名贵的东西一样地摸着,全身都因此颤栗。
再这么下去,会被吃掉。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忽然浮现这句话。
——必须逃跑,快点!快点动起来!
叶不断地告诉自己,疯狂地在心里大叫着,但是身体违背了自己的意愿,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
不要。会被吃掉的。连这个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就要被吃掉了。好可怕。不想死。我不想死——
「——没事的,不会吃掉的,至少现在不会。」
那个孩子彷佛被娱乐到了,轻轻地抽出手臂,同时搂住浑身瘫软、泪水不停涌出的叶,露出怜爱的眼神。
「啊啊。只是触碰灵魂而已,就变成这副模样。你还是太渺小了,叶。这样的你可没有被我吃掉的价值。」
他体贴地把叶的眼泪和唾液擦干净,随后将孩子送到家门口。
「今天很开心哦。下次见,叶。」
那个陌生的孩子微笑着说,接着,像一簇火焰消失了。
等再次见到对方,已经是几年后的事。
「——太渺小了啊。」
时隔多年,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幼时的记忆再次浮现,叶屏住呼吸,整个人变得僵硬。
注意到他的反应,对方愉快地笑出声。
「呀,长大了啊,叶。让我看一下在这段时间里,你有没有变得更强大吧?」
看清对方面容的瞬间,叶无法控制地、下意识地颤抖了起来。
得逃跑。快点,趁还没有接近——
下一秒,手腕就被扣住了。温热的吐息贴着耳朵,带着笑意的声音钻进脑海里。
「哎呀。不可以逃跑哦?」
这是好第一次帮人过生日。
以前根本不注重的日子,只是在旅行途中因为叶的一句「为什么他们的蛋糕上插着冒火的棍子?」决定帮自己的另一半过生日。
他不会做蛋糕,布罗肯也不会做蛋糕,所以跑去蛋糕店光明正大的拿了一颗。
蛋糕是带着叶去挑选的,蜡烛也好好地挑了颜色。
叶不知道他们的出生日期,但好记得一清二楚。
「五月十二日。」好说,「是叶诞生到这个世界上的日子。」
拿完蜡烛,他们离开蛋糕店,抱着蛋糕乘坐火灵回到河边的营地。
蛋糕被拆开放在平稳的石头上。好将代表着生日的数字蜡烛插在上面,他的手指轻轻划过蜡烛顶端,咻,小小的火苗出现了。
叶对眼前的事情习以为常。
他不知道什么是瓦斯、打火机、炉子,只知道哥哥可以让所有东西燃烧,就连人类的身体在他的眼中也和木柴没什么两样。
有的时候好会烧掉一些人类。当他们的灵魂被烧成灰烬,那瞬间的火光会特别温暖,但是,也很悲伤。所以叶不太喜欢,总是回避那种场面。
不过,蜡烛上的小火苗很可爱。
叶趴在石头上,鼻子快碰到蛋糕体,眼底倒映出火苗的模样。
小小的、温暖的光源,平静地晃动着,像萤火虫一样。
好也趴在叶的旁边,和他靠在一起。
「许愿吧,叶。」
「许愿?」
「据说对着蛋糕上的蜡烛许愿再吹熄,愿望有可能会实现哦。」
哇——
叶双眼放光,「那,我想舒舒服服的过日子!」
「现在的日子不舒服吗?」
「舒服。但是,想要一直过这种舒服的生活。」
叶说。
和好一起旅行,看很多东西,品尝不同的美食,只要转头就会看到哥哥,不用怕只有自己一个人,这样的生活想永远持续下去。
永远持续下去
好垂下眼眸,没有说「叶的愿望会实现」,只是提醒他要记得吹蜡烛,不然许的愿不算数。
「不能吹蜡烛。因为好还没许愿。」
闻言,好眨了眨眼,「我也要许愿吗?」
「当然要。这也是你的生日啊。」
叶侧着脸,蜡烛的光照在他的脸颊上。
弟弟嘿嘿笑了起来。
「如果怕愿望无法实现的话,我就和你许一样的愿望。两个人实现愿望的机会肯定更大一点。」
从好的角度来看,叶的眼睛里像藏了星星,正在温柔地发着光。
「所以,许愿吧,好。」
——但是,我早就没有想许的愿望了。
下意识地想这么说,然而,看着叶的眼神,那句话停在嘴边,转了一圈又咽回肚子里。
「啊。我的话,大概和叶一样,希望这种生活能持续下去吧。」
过了一会,好这么说。
叶皱着脸,「感觉很敷衍」
好拍拍他的脑袋,「是真心话哦。」
穿着星星斗篷的孩子们,在星星的见证下,紧贴着彼此,一起吹熄蛋糕上的蜡烛。
——不管好许什么愿望,希望好的愿望可以实现。
蜡烛熄灭的瞬间,叶的心声传了过来。
好停顿了一下,忍不住笑了。
啊啊。该说不愧是双胞胎吗?还是自己的另一半呢?
刚刚吹蜡烛的时候,他也在心里想着「不管叶许什么愿望,希望叶的愿望可以实现」呢。
「可以切蛋糕了!」
叶兴奋地喊。
这时,好摸了摸斗篷底下——什么都没有。
连裤子也没有,自然不会有口袋。
也就是说,他们只拿了蛋糕和蜡烛,叉子、盘子、刀子,一个都没拿。
好哎呀了声。
「看来蛋糕得晚点吃了。」
由于附近的监视器全都被事先烧毁,完全没有遗留影像,隔天发现蛋糕失窃的店家只能自认倒霉,并赶工重做客人的订单。
另一方面,在清点店内物品后,发现小偷只偷了一颗蛋糕、几根蜡烛、纸盘子、塑胶叉子和塑胶刀,钱财并没有遗失,实属不幸中的大幸。
「大概是哪个流浪的孩子想过生日吧。但是门被烧出一个大洞是怎么回事」
一边拌着面糊,蛋糕店的员工困惑地嘀咕着。
「哎呀,今年的母亲节刚好和你们的生日碰上了。」
麻仓茎子一边说着,微微弯腰,为叶整理乱掉的帽子。
叶穿着橘色长袖,胸前的5月12日正好是双胞胎的生日。
「茎子,记得带钱包。」
穿着同款式、红色衣服的好说。
——不喜欢使用金钱,认为金钱是导致人类腐坏的一大原因,崇尚「想要什么就自己获得」,好犯下多次抢劫。
为了不被茎子念叨,因此养成了提醒身边的人带钱包的习惯。
上次干久买菜忘了带钱包,拼了命地阻止好把菜拿走。
爸爸会付钱的!很快就会拿钱回来的!听话,好,不能直接带走啊!
这么说的干久因为太烦人了被好放火烧了一遍。最后是叶带着钱包从家里跑来了。
茎子还没回应,叶就举起脖子上挂着的小包,「我有带!」
钱包是茎子做的,用来放零花钱。「如果哥哥想要什么,叶就把钱拿出来交给店员」,只有4岁的叶学会了付钱和找钱,在茎子的教育下努力地不被哥哥带歪,好好地成长了。
茎子摸了摸叶的脑袋,「妈妈也有带钱包哦。」
「嗯!只有好没有带。」
被点名的长子说着「被某个人决定的价值所愚弄实在令人不快,所以我不需要钱包」,茎子笑了起来。
她拿上包包,一个牵着一个的,三人一起出门买蛋糕了。
母亲节对好而言不是什么特别的节日。
他会坐在旁边看叶为茎子折康乃馨,画卡片,但不会亲自参与。他会对茎子说一句母亲节快乐,但不会喊「妈妈」。
有的时候,好确实会被麻仓茎子的眼神触动。不过更多时候,他偏向于看待小辈的角度和茎子相处。
「巧克力的怎么样呢?」
「嗯巧克力也好,但是草莓的也很好」
叶和茎子蹲在蛋糕柜前,纠结地挑选晚上要吃的甜点。
只是看着他们,没有参与讨论,心脏不知怎么的也会被填满柔软的东西。明明嘴里没有含着糖果,却有种尝到甜的感觉。
所以即使对甜食不感兴趣,还是一起出门了。
「好!我帮你挑了布丁!」
茎子在柜台结帐。叶像举着什么宝物似的捧着布丁到好面前,期待地望着他。
希望好喜欢!会露出惊喜的表情吗?想要被夸奖!
弟弟的心声如同烟花般绽放着。
好接过布丁。
「是布丁啊。真是没想到呢。谢谢你,叶,我很喜欢哦。」
实际上对布丁没什么兴趣,只是习惯吃掉叶献上的礼物,但好仍然会为这种单纯地分享感到开心。
「嗯!不客气!」
高兴~~!
不论是语气、表情还是心里话,叶都透露着同样的情绪。
啊,真可爱。
不知道第几次感慨弟弟的美好,麻仓好把布丁放进口袋,牵着叶等待茎子出来。
这也是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
为了避免叶见到灵就到处乱跑,好得牵着他,否则一转头,叶可能就会跑去帮助路边哭泣的灵。
一个孩子对空气讲话会令人不安,人们的心声也会因此变得更污浊。但如果叶朝马路的方向跑去就更糟糕了。之前差点出了车祸,把茎子吓得不轻。
从那以后,好都会牵着弟弟的手。
虽然死亡于通灵者而言不是分离,也有复活的手段,但是叶太小了,灵魂过于脆弱。如果这时候死亡,可能连复活的机会都没有,灵魂就自动回归到更加强大的那一方。
毕竟他们原本是一个灵魂。
到了那时候,叶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他说话,为他买布丁,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会哭,不会笑,连意识都会被溶解。他们会融为一体,最后「叶」会消失,只剩下完整的麻仓好。
有点舍不得呢。
于是就一直牵到了现在。
茎子走出店门,看着牵牵手,同时抬头望向她的双胞胎,麻仓茎子的心都要融化了。
她走过去,微微弯腰,自然地牵起好的手,「走吧,回家吃蛋糕了。」
好低头看了一会他们牵在一起的手,罕见地没有拒绝,而是应了声然后说:「母亲节快乐,茎子。」
听到好这么说,叶也跟着抬起脸,「妈妈,母亲节快乐!」
茎子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孩子们。
「你们也是,生日快乐,好,叶。」
谢谢你们诞生到这世上。
回到家后,没有等干久回来就吃了蛋糕。没参与到吹蜡烛环节的干久并不难过,而是拿出一束康乃馨献给茎子,再拿出双胞胎的生日礼物:小象套装。
「可以把小oo放进象鼻子里喔。就算是不喜欢穿内裤的好也可以穿!」
干久这么说着,然后被4岁的长子无情地放火灼烧了。叶则是在旁边「哇——」地说着好厉害,爸爸烧起来了!
茎子头痛地喊:
「好!说过几遍了,不可以烧干久!」
麻仓家今年的母亲节和双胞胎的生日一如既往地热闹。
g?s中,一时兴起的现神回忆起弟弟对自己的称呼变化。
——最开始的时候,叶是喊自己「にぃにぃ」的。
差不多1岁左右吧,叶第一次喊了爸爸妈妈以外的称呼。大概是茎子经常指着自己对叶说「这是叶的哥哥哦」,由于婴儿很难念出「哥哥」,所以直接简化成「にぃにぃ」了。
那之后,叶总是尼尼、尼尼地喊。因为太黏乎、太亲密,不习惯被这么称呼,所以比起干脆地回应对方,更常教他喊自己的名字。
但叶没一次学会。
叶的尼尼称呼到了四岁变成欧尼酱,是学了幼儿园的同班同学喊的;七岁变成尼酱,理由是「欧尼酱更像是女孩子在喊的称呼,我オイラ是男人」。
说起来,叶这充满个性的自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家里没有人喊这个自称。
九岁时,叶进入叛逆期。
「说到底,我们是双胞胎,是同龄,应该喊名字才对。总是喊好哥哥太吃亏了。」
叶这么说着,抛弃哥哥的称呼,开始好好好地喊。
多年夙愿之一终于达成,明明应该高兴弟弟成长了,但心里却有种莫名的失落感。
果然习惯这种东西真可怕啊。
好忍不住感叹。
值得一提的是,叶的叛逆期到了十一岁的时候结束了,变成「大哥」、「尼桑」和「好」轮着喊;十五岁的时候又换回尼酱,偶尔才喊名字。
尼酱这个称呼似乎就此定了下来,一直到孩子都13岁了,叶依然尼酱、尼酱的喊自己。
「所以,偶尔也会有点怀念其他称呼呢。」
通灵王说。
两个小小的叶坐在他怀中,一个喊他「尼尼」一个喊他「欧尼酱」,腿边坐着一个喊着「尼酱」的叶;石椅上爬了顽皮的叶,一边伸手玩他的头发,一边说「好的头发好长啊,像妈妈一样」;另外两个年龄差不多的叶一左一右地站在他身旁,无语地看着他。
「尼桑/尼酱适可而止吧。」
——因为悲惨地死掉而来到great?spirit的麻仓花,看着面前各个年龄阶段的爸爸,以及正在享受各种「哥哥」称呼的好叔叔——后者还笑咪咪地摸了摸喊他「尼尼」的爸爸的脑袋,脸上的笑容比被猫包围的时候还要温柔——浑身止不住地起鸡皮疙瘩。
「这是什么,超级、超级变态」
花头皮发麻。他抱住手臂,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
看到一堆爸爸不是生出「这张悠悠哉哉的脸真是令人火大」的想法,而是难得地起了一个念头——
一个弟控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家伙居然成为了神。
「这个世界真的不会毁灭吗?」
花不安地喃喃自语,突然对未来产生满满的危机感。
后来,花在一堆爸爸的包围下好好地说了话才前往地狱。
说实话,在听到小小的爸爸说「花尼尼拜拜」的瞬间,大概能理解好叔叔的心情。
是真的很可爱啊。
出现在沙滩上,花红着脸心想。
家里有一对双胞胎,有的时候很令人困扰。
哥哥倒是还好,除了偶尔成为纵火犯和把弟弟弄哭以外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弟弟的话,因为是真的小孩子,所以容易被外界资讯影响。
叶开始注意和好拥有的东西是不是一模一样。
好碗里的饺子破了,叶也要吃破掉的饺子。好不穿小裤子,叶也开始不穿小裤子。好留长发,叶也说要和好一样,想快点让头发变长。
这让身为妈妈的茎子很头痛。
她习惯为他们准备不同的衣服。虽然是同卵双胞胎,但一眼就能分辨出好和叶,买不同的衣服只是因为双胞胎的喜好不同,所以买了各自喜欢的元素。
现在叶不想穿和好不同的衣服,要一模一样的。如果穿的不一样,就会闷闷不乐一整天,怎么哄都没用。
「——不过,不像其他孩子哭闹这点倒是很省心吧?」
一道稚嫩的声音说。
在厨房的茎子顿了一下。她转过头,好拿着古书坐在走廊上。
别的孩子在这个年纪看的是儿童绘本,好则是看麻仓家流传下来的珍藏书籍。不如说,看了儿童书才令人诧异。
毕竟他在精神上远超过他们所有人的年龄和阅历,也只有在叶要求的时候,好才会翻阅给孩子看的书,一句一句地念给弟弟听。
茎子看到好手上的书,第一反应不是「知道好擅自闯入书库,爸爸又要生气了」而是「如果叶看见了又会说要和好看一样的书」,脑海中立马浮现小儿子因为看不懂古书上的文字焦虑不已,最后像一颗发霉的蜜柑要哭不哭的脸。
听见她的心声,好被逗笑了。
「哈哈,发霉的蜜柑?这种比喻还是第一次听见。确实,很适合叶呢。」
他漫不经心地翻看书页。
麻仓家虽然是流传千年的家族,但是在藏书方面顶多只能用来打发时间,里头的东西还没有现代科技知识来得有趣。
「好好思考一下吧,茎子。叶连最喜欢的蜜柑睡衣都放弃了,那就不会是一时兴起的「想要一模一样」,而是发生了让他感到害怕的、有威胁的事情。」
叶害怕的东西不多,但是,会让他积极地做出改变的事只有一个——
看见茎子恍然大悟的表情,好露出微笑。
「上次的动画片播了「双胞胎要一模一样才不会分开」的桥段吧?叶相信了。所以即使不喜欢,也要和我一模一样。」
早就知道弟弟为什么改变,却从头到尾都没有出声,反而乐于看弟弟会为自己做到什么程度的哥哥愉快地说着。
终于知道叶一反常态的原因,麻仓茎子双手环胸,无奈地看着她的长子,叹了口气。
「好,你啊」
被点名的人以为她要说「不要这么坏心眼,对弟弟好一点吧」之类的话,不以为意地哼了声。
然而,接下来,茎子一大串「我家的孩子真可爱」的心声直击他的心灵。
——真是的,他们兄弟真的很像呢。害怕和彼此不够亲密,所以拼命地想要待在一起,一个光明正大的,一个别扭的呼呼。说起来,连牙刷都变得一模一样,真的不会弄错吗?而且,因为还没买一样的衣服,好今天把自己的衣服分给叶穿了吧?啊啊,想要和对方一样这点有点令人困扰,但是,果然,我家的孩子们是最可爱的
好:「」
好:「我知道了。我会让叶停止的。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茎子。」
茎子:「哎呀。」
这个「哎呀」的故意成分满满啊。
当天下午,叶主动跑来找茎子,抱着她的腿仰起脸说「妈妈,不用买新衣服了,现在这样就好!」,同时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好像解决了困扰好几天的事情。
茎子捂着嘴呼呼地笑,还没回应「这样啊,真是太好了」,叶就继续说:
「因为,好说我们迟早会融为一体,永远不会分开,不用担心这种小事。我可以继续穿蜜柑睡衣!」
茎子:「」
——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哥哥被妈妈骂了。融为一体不好吗?我不明白。
6岁的叶在日记本里写道。
好叶的母亲是麻之叶,在茎子和干久的事务所工作。
本业是偶像。热爱偶像的工作,也热爱家庭,即使工作再忙也会陪伴双胞胎,睡前会唱摇篮曲。
由于茎子和干久的父母是演艺界的资深人士——麻仓叶明是知名的导演,麻仓木乃则是老牌女演员,目前仍活跃在镜头下,从演员转向模特的工作——因此,事务所的资源很丰富。
麻之叶会接一些偶像剧、电影和模特摄影,两位长辈也将麻之叶当成另一个女儿看待。双胞胎会称呼他们为爷爷奶奶,偶尔还会到老家串门子。
孩子们的父亲仍是个谜。麻之叶没有透露,能确定的是圈子里的人。
因为很喜欢孩子,也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看待,干久会自称「爸爸」,还让叶喊了他好一阵子的「爸爸」;同时,叶也会喊茎子「妈妈」。
「我们有两个妈妈,很厉害!」
4岁的叶这么说。
好倒是从来没喊过干久和茎子爸爸妈妈,都是直呼其名。
安娜是木乃的弟子。喜欢演戏,但是曾经历过可怕的网络暴力,因此作为演员休息了很长的时间,只会接模特的工作。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总而言之,因为叶,安娜重新进入演员生涯,叶和安娜也变成未婚夫妇的关系。
对此,麻之叶非常高兴,惊喜地说着「哎呀叶有未婚妻了!」,好和妈妈的反应相反,认为弟弟还太小了,按照两人的相处模式,叶绝对会被安娜吃掉。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未婚夫了。将来要和我结婚。」
不管周围的人怎么说,恐山安娜双手环胸,用冷漠地语气说着,金色的眼睛锐利地看着叶。后者红着脸,结结巴巴地「哦」了声。
「我、我知道了。那,从今天开始,请多多指教,安娜。」
叶露出温柔的微笑,安娜撇开脸,掩盖悄悄红起来的脸颊,闷闷地应了声。
「嗯。」
双胞胎3岁时养了一只叫「股宗」的猫,但是10岁那年因为事故离开了。同年,麻之叶被粉丝刺杀身亡。双胞胎转由茎子抚养。干久在事件发生后不见踪影,似乎是在调查麻之叶死亡的真相。
由于母亲的死,好憎恨演艺圈,憎恨让他失去母亲的地方。犯人已经自尽了,但是许多事情都很可疑,「母亲的死不只是粉丝刺杀案件,身后还有其他人,那个人藏在演艺圈中」,意识到这点的好决定踏入演艺界为母亲复仇,如同麻之叶那般走了偶像路线。
叶的话,没有哥哥想得那么多。
妈妈说自己有演戏的天赋,希望有一天能在电视上看见自己的模样,而且,也和安娜约定好了,总有一天要一起演戏——所以,决定成为演员。和好有着完全不同的目标进入了演艺界。
但是懒懒散散地,在悠闲的生活中逐渐放弃演戏这条路。
演戏好像有点麻烦,但是和安娜的约定怎么办嗯,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因为熟悉弟弟的个性,本来就不希望叶进入演艺界的好并没有阻止弟弟的演员梦,而是放任他行动。差不多一年过去,叶就躺平了。一直到上了高中重新遇见安娜才被抓起来磨练演技。
这时候的好已经从偶像转职搞事务所,运用这几年累积的财力和人脉成为超年轻老板。不过当老板的同时偶尔也会参与偶像活动,旗下的星组、土组、月组和花组被粉丝们戏称「好组」,因为几乎每个成员都是老板推。
大概是闪闪发光的偶像报复演艺界的走向。
叶的话,要到很后面才会发现好想做什么。
哥哥要做的事情会危及到许多人的生计甚至生命,但是叶没有阻止。
「对不起,没有察觉到好的心情,一直都很痛苦吧,不要寂寞」这么说着,然后给了双胞胎哥哥拥抱和摸头。
被理解、包容和支持的好安静地流眼泪,抱住叶的手臂渐渐收紧。
「可能会导致安娜不能演戏。」
「嗯。因为会没有剧本吧,很多工作都没有了,安娜也许会有点生气,但是去做吧。」
「叶的朋友们也会受到影响。」
「说的也是万太的家族企业影响比较大,莲的话应该没事的,瑞瑟格和浮士德往国外发展了,倒是龙、霍洛霍洛和巧克力爱情大概会流落街头嘛,到了那个时候,让他们过来一起住吧?反正我们家很大嘛。」
说完,他们安静了下来。
过了一会,好开口。
「叶我,停不下来了。这份憎恨一直、一直在扩大。我讨厌这个演艺界,讨厌夺走母亲的地方,最开始只是想找出背后的家伙,但是越深入,越觉得不毁灭不行。闪闪发光的背后到处都是污垢,一想到母亲可能也曾经历过这些事,我就很想吐。」
好讨厌,全部都好讨厌,站在舞台上看着底下的人也好讨厌,荧光棒好碍眼,灯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像被火灼烧一样,全部、全部都好痛苦。
「嗯。那就毁掉吧。」
双胞胎额头抵着额头,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紧地扣在一起。
两人对视着,旁人看不见的星星在彼此的眼中闪耀。
「没事的。好不会是一个人。」
叶说。
所以,让我也成为共犯吧。
1
和安娜道别后,叶坐回位子上。望着对面空荡荡的座位,他的视线停顿了一下,才缓缓移向窗外。
——叶少爷,寂寞吗?
叶眨了一下眼睛。
窗户中,自己的倒影变得模糊不清。没多久,脸颊湿漉漉的。
雪慢慢地飘落,电车驶向银白的道路。车厢内明明没什么人,周围却突然嘈杂了起来。
「啊。有点寂寞呢。」
叶低声说。
然后,和安娜曾经生出的鬼一样,一只小鬼出现在他身边。
妈妈。
对着叶,它咧开嘴,这么喊着。
2
小时候,只要到人多的地方,鬼就会出来作乱。
把同学撞倒,掀翻桌椅,撕烂书本。最严重的一次,有孩子摔下楼梯,头部撞破了,血像打翻的颜料迅速蔓延。
每一次事故发生时,叶都在场。
「就是你把我儿子推下楼梯的吧?你们麻仓家不是很擅长装神弄鬼吗?!」
孩子的家长愤怒地指着他。叶动了动嘴唇,孤零零地站在那,想说「不是我」,但是声音卡在喉咙,怎么样也发不出声。
好恶心,好可怕,鬼之子,麻仓家的鬼孩子,不要靠近他——
围观的人们在心底不停说着。
「好吵啊。」
叶垂着头,喃喃自语。
对面的男人扬起眉毛,「啊?你说什么?!」
不是在对你说话。
本想这么回答,但是,抬起头的时候,一只鬼坐在男人的肩膀上,两只大手准备掐住对方的脖子。
叶瞳孔紧缩,惊慌地大喊:
「快住手!」
鬼听话地停下动作,同时露出嬉笑的表情。
哎呀,妈妈对我说话了。
妈妈?谁?我吗?
叶喘着气,惊疑不定地看着它。面前的男人被突如其来的大吼吓了一大跳,意识到自己被一个孩子吓到后,他恼羞成怒,高高的举起手。
「谁准你这么和大人说话的?!」
啪地一声,头被打向一边。叶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地捂住脸颊,过了几秒,疼痛才传到脑袋里。
啊。被打了。
他想。
但是,为什么?明明做错事情的不是我。不管是被排挤还是伤害他人,都不是我期望的事——
「一定是你对我的孩子做了什么!恶心的家伙!」
——像你这种孩子死了才好!
巨大的恶意直直地传递过来。
等回过神,男人已经倒在地上,脖子上有严重的、像手掌般的瘀痕。周围的人用恐惧的眼神盯着自己,有人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碰男人的鼻子,发现没有呼吸后,人们尖叫了起来。
「鬼之子杀人了!」
啊。糟糕。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一时之间,脑袋无法思考,浓浓的恐慌从心脏蔓延到四肢,叶呆站在原地,他清楚地看见鬼死死掐着男人的脖子,一边笑着说「妈妈,快看啊」,一边把男人掐到脸部涨红发紫,最后男人的眼球微微凸出,口吐白沫倒地不起。
这是妈妈期望的事情,我好好地完成了。所以,再给我更多力量吧。
鬼歪着脑袋,无辜地看着他。
「啊!」
像是被惊醒般,叶的声音颤抖着,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不论怎么推卸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因为自己的缘故,有人死掉了。
3
后来,爷爷赶到现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人救活了。
对外的说明是「只是昏过去而已」,但是,那个时候,自己确实看见男人的灵,对方的眼神充满恐惧,嘴里不停喃喃着「怪物!」,而造成这起事件的鬼早在爷爷过来之前逃跑了,不知所踪。
由于麻仓家深厚的人脉,这件事没有被声张。发生这么严重的事情,本以为会被爷爷喝斥,结果爷爷并没有指责自己,只是沉默了很久,最后摸了摸他的脑袋说:
——叶很寂寞啊。
年幼的自己听到这句话,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抱着爷爷嚎啕大哭。
一直都很寂寞。
被人们讨厌,被欺负,总是一个人。回家的时候家里也空荡荡的,爸爸不在家,妈妈很忙,爷爷也有工作要做。
好寂寞。好寂寞。希望可以多陪陪自己。希望有人可以在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多、很多的声音挤进耳朵里,很可怕」
然后,那个东西就出现了。自己没办法控制它。它总是在做坏事。明明不希望这么做的。
是因为太寂寞的关系吗?所以听见大家的心声。但是,这样没有变得热闹起来,反而更孤单了。
「全部都是,可怕的话。人们的声音很可怕听了,很,难过。」
即使只是在心里想着,也清楚地传到耳朵里。即使捂住了也没有用。发现能够听见别人的心声后,特别害怕家人的声音,害怕有一天也会听到类似的话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叶把脸埋进爷爷的肩膀,豆大的眼泪不断涌出。叶明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背起孙子哭到颤抖的身躯,慢慢地朝家的方向走去。
从那天起,回家的时候一定会有人对自己说一声「欢迎回来」,连很少出现的爸爸也会露面,每次都会从某座山带土特产回家,有一次带来了玉绪,家里又变得更热闹了。
——寂寞吗?
当时,股宗问的时候,是觉得还好的。虽然偶尔还是能听见人们的心声,但是,那种陷入黑暗中的感觉少了许多。
妈妈,给我更多力量吧?
长相狰狞的鬼在身边说着。
电车行进的声音回荡在车厢内。叶垂下眼。
「不会给你力量的。」
不知道触碰到什么东西,鬼尖叫着,像撕碎般消失了。
座位上,叶戴上耳机,把被子拉过头,蜷缩成一团。
过了一会,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明明过来的时候就坐在对面」
但是,回程时,只剩自己一人。
因此感到寂寞的话,是不会被责怪的吧。
4
「——真是新奇的表情。」
g?s中,现神托着脸颊。面前站着小孩子模样的双胞胎弟弟。毫无生气,对生活没有期望,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简直比花还要糟糕。
只是一时兴起地想更了解叶一点,所以查看了记忆。选来选去,还是这个时期的叶最令人好奇。是什么导致他这么忧郁呢?明明被孩子们大肆欺负时都没露出这种表情。
「你,很安静。什么都听不到。」
眼前的叶忽然说。
大概是这个瞬间,好的眼神惊讶了一下,随后柔软了下来。
「啊啊,这样啊。难怪有的时候什么都听不见,还以为你什么也没想」
好站起身,走到叶的面前。
这个时期的叶只有他的一半高,体重也很轻,轻而易举地就能抱起来。
「明明周围有那么多人,就算如此,也还是会感到寂寞吗?你啊,比我想像的还要麻烦呢。」
听起来像责怪的话语,却很温柔,好像遇到重要的、难以解决的问题,因为很想帮忙,所以发出无奈又苦恼的叹息。
不知道是因为久违的安静还是对方温柔的态度,被陌生人抱住,叶没有挣扎,而是眯起眼睛,把脸埋进对方的肩膀。
不认识的地方,不认识的人,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是,很温暖。
「很累吧。没关系,好好地休息吧。」
陌生的声音说着,手掌拍打背部的力道很轻,嘴里轻轻地哼着陌生的旋律。
第一次被人们温柔的对待,叶抿着嘴,紧紧环住对方的脖子。
如果,可以一直陪在身边的话,如果自己有哥哥的话——
像是听见他的心声,陌生人微笑起来。
「不用担心。叶的未来不会只有一个人,所以,不要害怕,不会寂寞的。」
听到这句话,叶像小猫一样闷闷地哭出声。
「嗯!」
——大概,会和这个人一样,温柔的抱着自己吧。
5
又一次在中东死亡,来到纯白的空间中,迎接自己的不是「又死掉了吗?明明派了保镳过去,真是的,太渺小了啊,叶」这种调侃的说话方式,而是非常令人震惊的拥抱和摸头。其震惊程度让叶以为f?o?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结束了,好输了,要卸任了,准备投胎了,所以在做最后的告别——
「我的拥抱就这么让你惊讶吗?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
「不怎么说呢f?o?结束了吗?」
望着叶一脸「输了吧?怎么办」的脸,好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是笨蛋吗?f?o?根本还没开始。」
得到答案的瞬间,叶整个人瘫在哥哥身上,松了好大一口气。已经迈入大人阶段的叶和维持成神年龄的哥哥有着明显的身高差,这么一看,好像大人在欺负孩子。
叶哽咽地说:「这样啊太好了,还以为怎么了呢」
「你意外地对花很没有信心啊。」
「这不是有没有信心的问题吧?是哥哥先吓了我一跳。」
拥抱自己还摸了摸脑袋什么的,像在对待小孩子一样,不论是哪件事都是第一次,很新奇,很高兴,同时也很害怕发生了什么糟糕的事才让好做出这些举动。
弟弟的重量压在身上,对好而言不算什么,依然站得很稳。他摸了摸叶的脑袋。长长的头发和自己一样,只不过更卷了些。
明明长头发在战区会造成许多不便,为什么要特意留长呢。这种不需要问也心知肚明的话,也算是兄弟之间的乐趣吧。
听着叶小小的抱怨刚才的惊吓,好忽然问:
「叶,寂寞吗?」
叶的声音停住了。
过了一会,他才说:「怎么了,突然问这个问题。」
「没什么,只是很惊讶,之前时不时会听不见你的声音,原来不是脑袋放空,而是灵视的关系。」
没有掩饰自己看了记忆,好直截了当地说了。
被看了私人的、不打算让任何人知道,就连安娜也不清楚的事情,叶没有生气,反而冒出了「哥哥为什么看那些东西呢?是想更了解我吗?」的想法。
叶沉默了一会。
「全部看完了吗?」
「嗯。全部看完了,也把每一个叶都拥抱了一遍。说起来,叶真的很爱哭啊,居然连大赛时期也哭的一塌糊涂,明明拥抱你的家伙是当时的敌人。」
「敌人什么的,从一开始就不是吧。而且很害羞啊全部都摸摸头了吗?」
「嗯,全部都摸摸头了。」
「这样啊。」
叶说着,学着好的姿势,伸手摸了摸好的脑袋,温柔地说:
「谢谢你,哥哥。我,已经不会寂寞了。」
「是吗」
好喃喃着,闭上眼,安心享受弟弟的摸摸头,嘴角泛起柔和的微笑。
喵——
双胞胎眨了眨眼睛,一同低下头。
黄色小猫出现在他们脚边,用脑袋蹭了蹭他们。
「啊,股宗也在。」
1
叶很笨。
明明是双胞胎,但是总是比自己慢一步。会走路的事情也是,说话的事情也是,乱丢东西、乱涂鸦,很爱哭,总是给大家添麻烦,总是害自己被骂。
「尼尼!」
好转头,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伸出手,想抓住自己的袖子,手上都是蜡笔的痕迹,好瞥向地板,果然,又是新的涂鸦。大概是想让他看他的新作品吧。
妈妈从房间出来,看到一地的蜡笔痕迹,双手叉腰地说「叶,你又乱画!」然后转向自己,微微皱眉——
「好,为什么不阻止弟弟呢?」
这是讨厌叶的第一个导火索。
2
自己和叶从小就能看见灵。
弟弟喜欢和灵相处,经常任由陌生的灵附身完成心愿,所以搞得一身伤。
因为你弄得全身脏兮兮的,我又会被妈妈骂。
不要这么自私,想一想我吧。
为什么做事不能多考虑一点呢?
每次想对叶说这些话,又在对方灿烂的笑容下咽了回去,只能叹着气牵起他的手。有的时候伤的太严重,连路都走不动了,就会背着叶,在弟弟闷闷地,因为疼痛而抽泣的「对不起」中走回家。
会担心弟弟的伤势,也会讨厌弟弟的自私。会心疼,也会恶意地想「为什么不严重一点」,发现自己有这种想法时,再次看向叶的笑脸,总感觉很可怕。
「尼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隐约有「希望叶死掉」的想法。
灵和叶相处得很好,妈妈也摸着叶的头,大家都很呵护叶。叶被所有人保护着。
明明是双胞胎,却有哥哥和弟弟的差别。只是因为自己比较成熟,所以就得「负起责任」。
叶做错事了,自己会一起被骂。大人们的「因为你是哥哥」压得人喘不过气。耳边总是传来没有说出口的声音,妈妈的、爸爸的、爷爷的,所有人的,不论是抱怨、憎恨、厌恶,在心中一想而过的念头都会传过来。
也想撒娇,也想说「好累啊」、「好痛苦」之类的话。
但是,说不出口。总觉得说出来很奇怪,因为是哥哥吧。
如果自己是弟弟的话,是不是也能像叶这样撒娇呢?有的时候会这么想。
「尼酱,喜欢!」
啊。果然没办法。
做不到啊,像叶这么坦率。叶的笑容很刺眼,刺眼到让有着这样糟糕念头的自己感到疼痛。
不喜欢总是喊着自己「哥哥」的叶。深深地嫉妒着坦率的叶。即使看着自己,心里想的是「喜欢」的叶也很讨厌。不论怎么看都很烦人。
一直都在一起,依靠着自己的叶,很讨厌。
有一天,对叶说了这样的话。叶没有哭,只是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哥哥,讨厌我吗?」
叶的心声乱七八糟的,「为什么?」「哥哥生气了吗?」「我哪里做不好了吗?」「不要生气」几乎到了哀求和哭泣的程度。
啊,当然了,因为从来没有透露出「我不喜欢这样」的情绪,突然被讨厌了会不知所措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看到这样的叶,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一种扭曲的满足感。
所以,笑着点头。
「是啊。我最讨厌叶了。」
这是他们说的最后一句话。
3
其实讨厌弟弟的事情,不是叶的错。
叶只是小孩子。和自己比起来,像是小了好几岁,行动和想法都不够成熟,但是,弟弟很喜欢自己,这点是知道的。
从小的时候开始,叶就对自己很亲近,不论做什么都想与自己分享,拿到点心也会第一个来找他,睡觉也总是贴在一起,分开的话会感到寂寞。
这点自己也一样。
因为太习惯两个人行动了,所以,即使只是分开一个晚上,也会感到不自在。
嘿嘿,哥哥也很怕寂寞啊。
有一次,自己半夜偷偷从另一间房间跑过来钻进叶的被窝里,叶这么说。
不要怕。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弟弟幼稚的安慰和彼此紧握的手,成了黑暗中支撑自己的力量,即使传来再多的声音也不会被吞噬。
啊啊。是啊。要说最大的差别,还是听不见这点。
弟弟和自己不一样。
明明知道叶听不见自己的想法,只能依靠表情和语气判断自己的情绪,如果不告诉他「不高兴」,叶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明明知道话语这种东西,不说出来的话,是不会传达到的。
所以,在出门寻找叶的时候,偶然间听见有孩子因为跑的太急所以出了车祸,全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
听人们说车祸现场有两颗布丁。即使散出来了,那孩子的手依然紧紧握着布丁盒子。
——如果买布丁的话,哥哥会消气吗?
明明听到了这样的心声。
「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狼狈地朝案发地点跑去。
快点,快点,再跑快点!
「叶!」
和弟弟的最后一句话,说了很过分的事情。
「拜托了,等等我!」
对你说的那些,并不是真心话。不要离开。不要留我一个人。
明明竭尽全力的祈求了,到了现场看见的,却是弟弟倒在血泊中毫无生机的身体。
以及哭着蹲在布丁旁,试图把布丁收拢的弟弟的灵。
「——」
那瞬间,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很重要的人。
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好冲过去,紧紧地抱住变成灵的叶。
叶呆了一下,下意识地道歉。
「哥哥?那个,对不起,要给你的布丁撒了」
啊啊
年幼的哥哥再也憋不住泪水,嚎啕大哭。
明明明明是珍贵的,一直、一直都在一起的,最喜欢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
为什么,我要说那样伤人的话呢?
4
「其实那天,说完「讨厌」的时候就想道歉了。」
好说。
「仔细想想,是自己不够坦率。什么都没有说,却要这么小的孩子去猜,明明当时的叶连扣扣子的事都做不好,怎么可能猜得出来。」
他停顿了一下。
「所以,发生那样的事情之后,一直很愧疚。」
听着哥哥的自白,叶叹了口气。
「真是的。你啊,只要感到寂寞了就会重复说这件事。」
8岁时出了车祸,因此永远停留在小孩子的模样。在那之后成为了好的持有灵,实现了小时候的承诺。
叶牵着好的手。
「我早就不难过了。所以,不要怕,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约好了?」
「啊。约好了。」
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一点彩蛋
·关于通灵王大赛
总而言之,跑去参加了通灵王大赛。
如果成为通灵王的话,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了吧?叶的身体早就腐烂了,成为通灵王一定能搞定这个问题吧?
「很好。我会支援你成为通灵王,让叶复活之后和我结婚。」
一名金发的女孩子冷漠地说着。
——恐山安娜,10岁那年遇到麻仓兄弟,最后被死去的弟弟拯救。
某方面来说,双方算得上一见钟情。
叶搔了搔脸颊,「哥哥也不一定会成为通灵王吧?而且只是为了复活我什么的,爷爷不是说通灵王是救世主吗?为了这件事成为王好像不太好」
这么说的叶被另外两人表情可怕的纠正了。
「只是?叶,那是什么意思,和我结婚是只是的程度吗?」
「救世主?复活珍贵的弟弟比人类存亡要来得重要多了吧?」
——觉得太麻烦不想参加的叶,被狠狠地驳回了。
·遇到道莲
道莲:你的持有灵看起来真不错。
好:啊。毕竟是珍贵的弟弟呢。
道莲:哼。很好,他是我的了。
好:
好:???
·关于麻仓叶王
「一开始觉得让叶上场战斗太过分了,明明叶的外表只有八岁,所以想找其他持有灵代替」
然后就跑去老家禁地看看有没有能用的,过程中触碰了一本古书,了解到自己就是千年前的大阴阳师麻仓叶王,叶和自己本来是一个灵魂——怎么说呢,因为不是全部的记忆,有点割裂感。除了很高兴发现自己和叶的关系更紧密之外,没什么特别的想法。
嗯,融合未完成的感觉吧。
「最后,s?o?f自己找上门了。哎呀,似乎是帕契族的精灵呢。」
简单为弟弟解释火灵怎么来的好说着。
同时多了一道口癖:太渺小了。
·真的当上了通灵王
在当上通灵王的一瞬间,记忆也跟着恢复了。
望着这世因为车祸死去的弟弟叶,以及早在g?s中等待与自己重逢的,被人类杀害的母亲麻之叶,好的眼神变得阴沉。
「啊啊,人类还是得毁灭才行。」
然后被麻之叶啪地一个巴掌打到头发都竖起来。
「你这个孩子,又说这种话!」
好捂着脸颊,「母亲!但是——」
啪!
叶在一旁紧紧地用手捂住脸颊,露出想帮忙又不敢上前的表情。
总而言之,现神被妈妈教训了。在妈妈离开后,仍然没有放弃毁灭人类的想法,但是先复活了弟弟。
不过,复活后的叶没有离开g?s,而是停留在哥哥身边。
「不是要和安娜结婚吗?这样没问题吗?」
「已经和安娜讨论过了。放好一个人的话,光是想想就很难受,也不习惯。」
叶牵着好的手,像小时候躲在一条被子里,紧紧地握住彼此。
「况且,我和哥哥约定好了吧?」
看着两人紧握在一起的手,心中的不安宛如破掉的气球,全部飞走了。
好垂下眼,轻轻地笑了起来。
「说的也是。和叶约定好了。」
·安娜的话
婚还是结了,叶放弃了人类身体,所以是冥婚。
因为是市子,随时都可以召唤叶,也做了一个牌位随身携带。
但是,有的时候不想见的人也会一起出现。兄弟俩似乎绑定了,关于这点很讨厌。
从记事以来,周围只有看得见灵的人。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普通的事情,有的时候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看不见灵的人去哪里了」,这样的想法一直盘绕在心中。
「喂,好。」
「怎么了,叶?」
炎热的夏天,麻仓双胞胎穿着浴衣,坐在走廊上吃西瓜。
叶侧过头,他的双胞胎哥哥拿着圆扇子,慢悠悠地扇着风,长长的头发用发圈绑了起来。
因为看起来实在太凉快,一时之间,想问出口的话变成了头发的话题。
「果然,我也去留长发比较好吧。」
「哈哈哈。上次剪短的时候不就说了吗?夏天要来了,叶会后悔的。」
身为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麻仓家在通灵者当中是联姻的优先对象。
尤其是双胞胎之中的哥哥,说是天才中的天才也不为过。
「如果在这个时代有通灵王大赛的话,成为通灵王的肯定会是他吧。」
经常听到这种传言。
因为和哥哥是同卵双胞胎,又留着相同的发型,经历多次乌龙告白和绑架事件的叶终于受不了了,不久前决定把头发剪短。
由于是在房间里自己拿剪刀剪,所以,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头发走出门时,被妈妈念了一顿。「剪头发当然没问题,但是至少找妈妈帮忙吧」被这么说了。
「真是的,明明是那么漂亮的头发」
好捏着叶的发尾,食指和拇指搓了搓。
距离叶剪头发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和之前的长度相比,实在短到令人遗憾,发尾才堪堪碰到后颈,想绑起来也有难度。
「好可惜啊。我可是很喜欢长头发的叶哦?留长了有点卷卷的,像烫过一样,很特别。怎么说呢,意外的有人妻感吧。」
「人妻感」
叶无语地看着好。
这家伙在对弟弟说什么呢?我们用的可是同一张脸啊。
「虽然是同一张脸,但是气质不一样。会把叶认成我的那些家伙不行啊。」
听见弟弟的心声,好漫不经心地说。
自从爷爷发了兄弟俩的征婚启事,光明正大上门的人就变多了。每天吵吵嚷嚷的,树上的蝉声都比他们安静。
真讨厌,和好悠闲的午睡时间都被打扰了。
有一天,叶抱怨完后,放弃睡眠,跑去看电视。每天最喜欢的事情之一被打断,原本打算放任不管的好跑去找叶明,说了「放这些渺小的家伙进来,是打算让我的火灵吃一顿大餐吗?不对,说他们大餐有点太抬举了,是点心吧」这样威胁性满满的话,叶明实在没办法,才撤掉征婚启事。
其实,叶也明白征婚的事情不能怪爷爷。
留下血脉对麻仓家而言是很重要的事,只不过好经常把「我对孩子没有兴趣,只想和叶待在一起」挂在嘴边,又清楚地表明这一生不会留下任何子嗣,才导致爷爷担心麻仓家会断在他们这代。
比起帮好找媳妇,爷爷更想帮自己找媳妇吧。
叶心想。
只可惜——
「上门的都只想和哥哥联姻呢。」
「啊。真是一群有眼无珠的家伙。」
习惯被各方面夸奖,最夸张的一次连摔倒都能被哥哥好好地摸摸头然后说「好厉害,被地板绊倒了也没有哭呢」的叶,已经能够坦然地接受好的夸赞,甚至会一起感叹「说的也是」。
某方面来说,有这样溺爱自己的哥哥还没有变得自大,我确实十分厉害。
才刚这么想,头顶就传来熟悉的抚摸,耳边响起哥哥带着笑意的声音。
「没错。叶非常厉害,不愧是我的半身。」
不行了,这种情况还是会觉得害羞!
在双胞胎哥哥的调侃下,叶红着脸发出羞耻的呻吟,拜托哥哥别说了,同时把原本想要问的话抛在脑后。
「看不见灵的人去哪了?」
当再次想起这个问题时,已经是有了孩子的时候。
「又到了夏天啊。」
成为大人,和妻子安娜育有一子的叶,留回长长的头发,和好坐在走廊上。
「要绑头发吗?」
好侧着脸问。
虽然是夏天,但是出云的夜晚并不闷热,还有一丝凉意。
「嗯不是很热但是喝了酒好像有点热」
算了。还是绑吧。叶这么说,好拿出发圈,熟练地帮弟弟扎头发。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绑头发的任务都是交由哥哥帮忙。
不是不会绑。可能是双胞胎的关系吧,总是有种「希望能变亲密」的想法,所以比起自己动手,还是更喜欢让好扎头发。
明明从出生到现在都一直在一起,真奇怪啊。
趁着好绑头发的时间,叶抬起脸,望着毫无光害,一如小时候所看见的清晰的星空,忍不住感慨。
「真美啊」
「对吧?」
「嗯。只是,明明是很普通的、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什么我会有「真好啊」、「真不可思议啊」的想法呢」
听着弟弟的呢喃,好轻轻地梳着叶的长发,平静地回应。
「是啊。为什么呢叶应该也很清楚。好几次都察觉到不对劲,却不想面对。因为这样的世界太美好了吧。不寂寞、轻轻松松的生活,像梦一样,珍视的人们也都在身旁。」
叶拿着酒杯的动作停住了。
不对。不可以。不能继续说下去——
心脏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呼吸变得急促。
「不,你在说什么啊,好」
身后的人没有停止,继续说着。
「本来只是想看一下而已,叶最想要的生活是啊。如果我们一起长大,没有通灵王大赛的话,大概会是这个样子。」
——抓着的头发,被剪掉了。
头的重量一下子少了许多,叶僵硬地回过头,好握着那束断掉的长发,像是看着什么遗憾的、令人怀念的东西。
「只有我们的世界非常美好。但是,不行啊,叶,就这么干脆地陷入虚假之中。说实话,我有点失望呢。」
从好握住的头发开始,周围的一切像分崩离析似的,化为结晶消散在空中。两人的年龄也从二十多岁的模样变成十几岁的孩子。
对方银色的耳饰,宽大的斗篷,以及自己身上穿着的,安娜缝制的战斗服——
一切都想起来了。一直在逃避的事情,不想面对的事情,全部、全部都想起来了。
通灵王大赛的尾声。自己和好在纯白的空间谈话,突然间,意识消失,来到一个只有通灵者的世界。
在那里,好从小就和自己待在一起,是最重要的、最喜欢的哥哥。
不要啊。不想醒来。不想面对。
现实中的你,死掉了这种事情。清醒后意识到这件事,心脏比之前要来的痛。非常,非常痛苦。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