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尝试离开添香苑,可这周边白雾茫茫,不见来路也不见出路。
一踏出添香苑范围,身边原本神色正常的人就会神色狰狞不似常人,于是韩耀魄赶紧扯着谢晴虹返回。
二人坐在一楼隐蔽处的桌旁,商讨接下来的行动。
洒扫干净后,添香苑照常营业。
白日里生意冷清,来往的人看过热闹后懒散倦怠地回房补觉,对两条人命漠不关心。
仆役们打扫昨夜留下的狼藉,小倌们拢着轻透的单衣,三三两两地抱怨清早扰人。
玉怜原先的房间已经被迅速清空,换了其他人来住。
那花魁昨夜所在的房间紧闭,无人出入。
早上的死人就像一个投入湖水中的小石子,几圈涟漪过后消失不见。
期间有添香苑的人见叶雪光明正大地偷懒,不耐地过来催促。
谢晴虹动作自然地向韩耀魄肩膀上一倒。
面上带笑,冷冷的目光却流水似的倾泻:“李公子尚未开口,轮得着你们乱吠。”
韩耀魄在那人审视的目光下气定神闲,摆出一副浪迹花丛的模样,揽着谢晴虹的肩膀颐指气使:“这几天这人我包了,你们爱上哪上哪,别扰了本公子的兴致。”
恩客在梳拢后连续几天留在青楼妓馆并不少见,只是这花销也着实不小。
那人谄媚地笑笑:“那这位爷,您这银子……”
完球,忘记李复是个钱包空空的花架子了。
就在韩耀魄尴尬之际,一个衣着上乘的随从过来,对韩耀魄拱拱手,意有所指地看看那添香苑的人。
添香苑的人很有眼力见地找个借口溜走了。
随从又看看谢晴虹。
知道这人有话要说,韩耀魄抬手拦了,“自己人。”
随从颔首应了,隐蔽地送过一个沉甸甸的锦袋,低声说:“见过李复公子,我们家老爷让小人给您带个东西。”
韩耀魄悄悄打开一看,全是黄澄澄的金子。
“我们家老爷说,见过李公子的问路石,很满意李公子的诚意,这几日您在添香苑的花销我们老爷包了。”那人凑近,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下月户部郎中王大人告老,职位空缺,到时候……”
随从给了韩耀魄一个你懂我懂大家懂的眼神。
韩耀魄也随即送上一个都懂的眼神,从那锦袋里摸出两个金块悄悄塞到随从手中。
“李复谢过了,也劳你跑一趟。”
随从瞬间眉开眼笑,“那小人提前向李郎中贺喜了。”
等随从心满意足地走了,谢晴虹还窝在韩耀魄身上,冷不丁开口道:“那人是宰相的家仆。”
“昨夜是宰相包了云嫣。”
韩耀魄攥紧手中的锦袋,在角落里扫视着来往的人群,“李复与宰相有交易,涉及到云嫣,甚至很有可能就是李复在其中牵的线。”
看来有必要和云嫣见一面。
谢晴虹捏捏韩耀魄的手腕,“目前白日暂且安全,不会有妖鬼现形,你先去休息。”
韩耀魄用力闭了闭眼,去谢晴虹房间补眠。
谢晴虹也回到房间,同样一夜无眠,他的精神状态却与常时无异。
环视四周,叶雪的房间摆设简单,除却一些风月之地常见的装饰,属于叶雪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怜。
虽然目前的线索大部分指向李复和云嫣,但谢晴虹直觉这个叶雪也绝对脱不了干系。
非本意流落风尘的人,大多会计划赎身,存下一些金银细软,保管在隐蔽安全的地方。叶雪性子有些傲气,想必来添香苑前家境应该不错,应该读过书,这样的人如何甘愿沉沦,应该有自己存储私物的暗格。
谢晴虹走过屋内矮几,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视线划过床帐、帷幔、花盆、矮凳,最终落在房间角落一块地砖上。
他走过去下蹲,屈指敲敲那块砖,敲声空而轻,地砖边缘严丝合缝、找不到一丝下手的地方。
指尖簇然冒出一点青绿色的火焰,火焰跳动几下,化成一缕烟渗入地砖。
没一会儿,那块地砖就被钻进去的烟一寸寸顶出,露出下面的暗格。
里面有一些银票金银、一块水头充足莹润的玉佩、几张写了字的纸。
谢晴虹指尖拈起纸张,上面是原身抄写的诗词——
谁复堪见鸟飞,悲鸣只翼?秋何月而不清,月何秋而不明。况乃倡楼荡妇,对此伤情。
春日迟迟犹可至,客子行行终不归。
春去也,应教乱红踏碎、斩杀东风!只闻梨花香。
山月不知心底事,水风空落眼前花。
……
字迹或清晰或狂乱,有抄录也有自题,映照出执笔人内心的万般思绪。
谢晴虹看到最后几张空白纸张,上面没有诗句,只有几点印下的墨痕,看起来像上一张纸写字后墨迹深透留下的痕迹。
右上角有两个字稍显清晰,许是反复摹写过许多遍,字迹力透纸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