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昊凝视着他,反问道:“你不愿意?”
宗裕骐说道:“我……我不是不愿意。只是不知仙师怎么会相中我……和金乌国?”
班昊微一沉吟,水长老插口提醒道:“吉时快到了,请掌门仙师入座。”班昊回头一看,众门人、金乌国官兵都已排列整齐。班昊便道:“待得你与遥儿完婚,我再与你们详谈。”他又向碧霄宫望了一眼,喃喃道:“今日我就破一次例,在外面多耽些时间。只消你二人姻缘圆满,我这一生再无牵挂,就能放心回去看守焱阵图了。”
宗裕骐心中忽然一阵冲动,想对班昊把昨晚之事全盘托出。
但班昊已转身进入彩棚,在主位坐下。宗裕骐只得按下心事跟入,立在金长老身旁。
水长老身兼赞礼官,朗声道:“吉时到——”
风中飘来一阵曼妙的丝竹声,丽日桃花下翩然飞来四个仙子,袅袅婷婷将班遥簇拥在中间。班遥则凤冠霞帔,遍体鲜红,依照民间的习俗,用一面团扇遮住了面孔。
进得彩棚,四仙子把班遥送到了宗裕骐身边,便即退下。一对新人并肩而立。
无色派众门人、卫将军等官兵都露出欣慰的目光。彩棚中花草芬芳,喜乐飘扬,一派祥和的气氛。
水长老清了清嗓子,洋洋洒洒吟了一大篇吉利文字,祝福新人百年好合。
宗裕骐心神不定,半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偷眼看向扇子后的班遥,见她神色淡定,无情无绪,混不似昨夜无限烦恼的模样。他心内好生疑惑:昨晚的一切难道都是做梦?这班遥……是真是假?
水长老吟完了祝词,朗声道:“一拜天地!”
地下设了两只蒲团,班遥倒身下拜。宗裕骐思虑。着心事,还楞磕磕站在原地。班遥的头已垂在地下,抬起一只手,扯了一下宗裕骐的袖子。宗裕骐这才急忙跪了下去。
无色派众门人忍不住都笑了,还以为这少年没经历过这等场面,熏熏然不知所以了。
水长老高声道:“二拜高堂!”卫将军双手高举皇帝命二太子接亲的圣旨,站在班昊身侧,一道儿受了新人跪拜。
水长老又唱道:“夫妻对拜!”宗裕骐转过身来,与班遥面对面拜了下去。待得新人起身,人人鼓掌庆贺,彩棚外礼炮大响。
班昊向宗裕骐招了招手,说道:“二太子,我备了一样新婚礼物。遥儿,你也过来。”
金、水、土三长老心领神会,说道:“大伙儿闪闪,腾出些位置来。”无色派众门人一齐退出彩棚。卫将军等不明所以,看向宗裕骐。宗裕骐点点头,卫将军等也就退出去了。
彩棚中霎时间空空荡荡,宗裕骐和班遥走到班昊身前跪下。
班昊自打出了碧霄宫,神色总是和蔼可亲,这一刻,他眼神却颇为深沉,轻叹一声道:“遥儿,你对这桩婚事颇有疑忌,我岂有不知?但你今日还是乖乖来拜堂成亲了,可见你孝心一片。我已托金长老在金乌国暗中查察,裕骐二太子天性纯良,禀赋温顺。你二人若能情投意合,金乌国与无色派互相扶持,于天下大局极有裨益。我也不辜负了碧霄娘娘之命。”
宗裕骐觉他这番话没头没尾,不知夹缠不清说些什么。不过,既是夸他人品好,他嘴唇一动,就要开口道谢。瞥眼间却见班遥不声不响,扇子后一张俏脸仍是面无表情,他顿了一顿,也就不言语了。
班昊从袖中取出一样用红绸包裹的物事,说道:“我特意为你们备下此物。只盼你们多多相处,彼此知心,出来以后,能够真正两情相悦,那就皆大欢喜了。我不肯把联姻的缘由预先告诉你们,是因为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若是知道缘由,一定会勉强婚配,牺牲自己。而我毕竟还存了一点儿私心,实在不愿遥儿你一生闷闷不乐……嗯,所以你们先进去相处相处,若然实在不能和谐……唉,到时再说。”
宗裕骐茫然看着他手里那扁扁的物事,心想:“他说的是汉话吗?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班遥则眉毛一皱,眼中露出沉吟之色。
班昊蓦地揭开红绸。宗裕骐凝目望去,原来那是一面红金打造的圆镜,背后凸出一块石榴花钮,两边则雕刻着文采瑞丽的鸳鸯之形。
班昊高举镜子,对准了新人,念道:“收!”镜中就放出一束夺目白光,将宗裕骐与班遥笼罩在内。
班遥忽然醒悟,起身喝道:“等等——”
可她的喝止却已太晚。在卫将军等人的惊呼声中,只见白光急速收拢,干脆利落将两人收入了镜中。
宗裕骐大急,连忙闭上双目,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啪的一声跌倒在地。
他双手抢着去撑地面,触手却是一阵柔软舒适。睁开眼来,不由得一呆,只见他躺在一片茵茵绿草之上,和风煦日,漫山遍野开满了姹紫嫣红的鲜花。前面有一片小小池塘,一对鸳鸯正在池子里洑水嬉戏。这片草原无边无际,似乎整个世界再无他处。
班遥不像他跌了一大跤,稳稳从半空中飞落而下。
宗裕骐一骨碌爬了起来,奇道:“你父亲把我们送到什么地方来了?”
班遥冷冰冰道:“他不是我父亲。”将遮面的扇子一抛,右手掐起手决,指尖在自己眉心轻轻一点,白光闪过,“她”摇身一变,竟变作了昨晚那个白衣人!
宗裕骐登时瞠目结舌,伸手指着那白衣人,说道:“你……你……”
白衣人飞身而起,在空中环顾四周,四面八方无一出路。他就落回地面,语气不悦道:“这回是我弄巧成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