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亭
裕骄昂然道:“不是混,是皇后娘娘叫我们来陪你的。”裕鹭问道:“二哥哥宫里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宗裕骐笑道:“今儿个吃素。你们要嫌清淡,就再添几味菜肴。”裕骄说道:“我们也吃素!”
谈话间,宫人们摆上了素斋素酒。众人围着桌子团团坐下。裕鹭又不愿意离开宗裕骐的怀抱了,两只小手搂着宗裕骐的头颈,定要叫他喂饭吃。
宗裕骐因夹了一筷子炒山菌,哄着她道:“菌子好吃,三妹妹尝尝。”裕鹭张口吃了。宗裕骐问道:“喜欢吗?”裕鹭忽然凑过来,吻了一下宗裕骐的脸颊。宗裕骐笑道:“你亲得哥哥一脸油。”
一转眼看见裕鸢坐在旁边,大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他。宗裕骐问道:“二妹也要人喂?”裕鸢轻声细语道:“二哥哥,我想吃鲜笋。”
那道鲜笋放在圆桌对面,宗裕骐一手抱着裕鹭,一手伸得长长的,费劲巴力,怎么都够不到。
宫人正要来布菜,枕流忽然抬起一根修长的食指,指尖轻飘飘画了个圈,那道鲜笋就凭空漂浮起来,稳稳当当飞到了宗裕骐跟前。
宗裕骐笑道:“多谢。”夹了几筷子鲜笋,满满堆在裕鸢的碗里。枕流手指头一勾,那道鲜笋又平平落回原位。
裕鸢等看得挢舌不下,惊为天人。裕骄嚷嚷道:“二哥哥为什么你不会仙术?”宗裕骐说道:“弟弟不可以训哥哥,乖乖吃饭。”
裕骏忽然伸手揪了一下裕鸢的发髻,裕鸢啊的叫了一声,委委屈屈道:“他打我。”宗裕骐忙道:“哥哥不可以打妹妹,再不许拉人头发了啊。”
裕骄用筷子蘸了一点茶水,蓦地撒向裕骏。裕骏给茶水迷了眼睛,气得喊道:“我跟你拼了!”跳下椅子就去抓裕骄。裕骄飞身就走,两个弟弟围着桌子满地乱跑。
宗裕骐好气又好笑道:“快别疯了,叫人家看在眼里像什么样子?”裕鸢也跟着叫道:“别跑了别跑了。”弟弟们充耳不闻,只管奔走不休。裕鹭则在宗裕骐怀里呵呵直笑,鼓掌叫好。
宗裕骐抱着裕鹭,伸手去抓弟弟,连抓几次都抓了个空,因忙得满头大汗。兄弟姐妹们闹哄哄乱作一团,没个定性。宗裕骐假作生气,板着面孔说道:“你们在父皇母后跟前就乖乖巧巧的,偏在我跟前这等没规矩。等明天父皇回宫,看我说不说——快停下来坐好,听见没?”宫人们都含笑立在旁边看着。
枕流和颜悦色站起身来,说道:“二太子,我已经吃饱了。多谢盛情款待,我去你后殿花园走一走。”
宗裕骐百忙之中抽空应道:“你就没吃几口饭呐,怎么就饱了?”忽然反应过来,眼中露出佯嗔之色,“喔,你是嫌我们太吵,所以要溜之大吉,对不对?你就不管管我了。”
枕流轻轻一拍他的肩膀,微笑道:“爱莫能助。”言毕,衣摆生风,飘然而去。
宗裕骐回头去看他的背影,裕鹭两只小手揪住宗裕骐的耳朵,说道:“二哥哥我还没吃饱呢。”宗裕骐给她揪得扭过头去,忙道:“好好好,二哥哥喂你。”
这一顿饭好容易吃完,宗裕骐已是累得气喘吁吁,自己也没吃上几口。弟妹们又缠着他要听故事,宗裕骐只好捡此行途中所见稀奇景象,一一说了。直到夜幕四合,伺候皇子公主的内侍们前来请驾,孩子们这才尽兴离去。
他们一走,睿华殿霎时间变得又空旷,又安静。宗裕骐独个儿吃了些饭菜,见席上一壶素酒还没动过,便拿过来自斟自饮。这素酒喝起来不觉浓烈,不消片刻喝到了底儿,酒劲儿才泛上来,令他熏熏然,如在梦中。
只听得打更声幽幽荡荡传来,宫里不知何时点起了烛火。烛花啪的爆了一声,火焰毕剥作响。
宗裕骐单手捧着脸颊,前方条几上摆着一面青铜镜,镜子中照映出他微微泛红的半边脸颊,眼神水润润的,似是荡漾着酒光……
宗裕骐忽觉说不出的寂寞孤独,两只手撑着桌子,慢慢站起身来。宫人要来搀扶,宗裕骐说道:“不必跟着……我去后面找枕流说说话。”转身走出一步,不由得一个踉跄,就要扑倒。
两边宫人忙要伸手拉扯,岂料宗裕骐身子一晃,却又站定了脚步,笑道:“看我还能走呢。”因翘起脚来,独自向后走去。
穿过后殿,便是睿华殿的小花园。宗裕骐站在廊下深吸了一口气,但觉花香浮动,微风宜人。鹅卵石漫成一条羊肠小道,四周花草树木掩映。宗裕骐信步走去,草林间虫鸣唧唧,花黑月深,他恋恋地想:“还是家里舒服。”
走到花园深处,却不见枕流在何方。
宗裕骐停下来看了看四周,只见假山上飞出观花亭的一方檐角,栏杆里放下了青纱帘,隐隐透着温暖灯光。
忽然纱帘里浮现出一道身影,又听见枕流清朗温和的声音说道:“二太子,你在找我么?我在这里。”
宗裕骐“哎”了一声,说道:“我来也。”
假山的石阶因势而建,不加刻意雕琢,陡峭曲折如游蛇一般,只能容一人通过。宗裕骐弓腰攀石而上,不由得一步一滑,走得磕磕绊绊。
枕流走出观花亭,在石阶顶端等候着宗裕骐,见他脚步虚浮,便道:“你喝醉了?当心些儿。”伸手轻轻一勾,一道彩光就飞向了宗裕骐,绕到他的背后,托起了他的身子。
宗裕骐便觉一股柔和力道托着自己的后腰,双足离地,忽地就飘上了山顶,面对面站在枕流跟前。
枕流含笑背起双手。
宗裕骐感激道:“多谢。我的弟弟妹妹们都回去睡觉了。”
枕流嗯了一声,说道:“我听见了。”回头看向观花亭,说道:“这处所在倒很清静。你平时也常来这里散心么?”
宗裕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观花亭小巧精致,飞檐下挂了一对对宫灯,彩绳飘飘,华光低转。宗裕骐笑道:“我从前倒不常来花园闲坐,总想着出宫去游荡玩耍。如今出了一趟远门回来,才知珍惜自家窝巢。”
枕流垂下眼眸,微微一笑。他此刻背对着灯光,身形陷入幽暗阴影,面目变得朦胧不清。他一笑之后,又抬起眼眸看着宗裕骐。那一对碧幽幽的眼珠影影绰绰,令人心悸……
宗裕骐痴痴望着枕流,喃喃道:“你为此地增色百倍还不止,我今日才知‘蓬荜生辉’四个字不是恭维话,真真儿是见景生情。”
枕流微笑道:“二太子醉了,到亭子里歇一歇罢。”
宗裕骐回过神来,不禁赧然道:“我……我又忘情了。你就当我是醉话罢。”举足要走入亭中,但脚下一块石头微微凸起,他一抬脚就绊了一下。枕流还没伸手去扶,宗裕骐忙自行立定,含羞道:“没事,没事,我自己能走。”
枕流收手道:“慢慢来。”他不疾不徐走上台阶,回身等着宗裕骐。
宗裕骐放慢脚步,摇晃着走了两步,蓦地脚底一滑,又往前一冲。?枕流刚要抬手接住他,宗裕骐一把握住了斜刺凸出的假山石,弯腰扶住胸口,好生庆幸,说道:“幸好没有撞在你身上,否则不是太唐突了么!”
枕流背着双手,微笑道:“二太子酒后尚且进退有度,确是有礼有节。”
宗裕骐一笑,说道:“你就别取笑我了,不过,宫里确实打小儿就教我们言行规矩,决不能酒后失态——”
他放开山石,一边说着,一边走向枕流,不意忘记了亭子前还有一级台阶,他打脚一绊,满身金饰叮叮当当乱响,眼前光影天旋地转,结结实实一头撞进了枕流怀里!
一股熏香之气扑鼻而来,宗裕骐如入百花丛中,不由得一呆,只觉枕流怀中温暖而结实,怡人香气叫他如痴如醉,不辨东南西北……
枕流抬手揽住了宗裕骐,凤眼弯弯,笑不可抑。
宗裕骐听见头顶传来他的笑声,一股热气蹭的冲上脑门,脸颊耳背都烧得通红,两手抓住了枕流的白衣,讷讷说不出话来。
枕流抬手抚摸着宗裕骐的后颈。他手指头往下一捋,一阵酥麻直传宗裕骐的脊梁,再往上一摸,一阵酥麻又直传宗裕骐的后脑勺。宗裕骐浑身酥软,伏在枕流的怀里,站也站不稳了。
枕流又抬起了他的下巴,望着他水汪汪的眼睛,柔声道:“二太子,你现下心里想着什么?”
宗裕骐望着花光灯下他俊美无俦的容色,浑身热如火烧,迷迷糊糊道:“我……我想……”
枕流浅笑低问道:“嗯?”
宗裕骐快要溺毙在他碧绿的眼珠里,冲口而出道:“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一身花……”
枕流眼弯如月,似笑非笑道:“二殿下的不是风月惯家,还是个傻孩子呢。”
宗裕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由得心如擂鼓,大为羞窘,暗想:“我这张嘴真该找个嚼子衔起来,说的什么疯话!怎么偏偏在他面前就这样把持不定,他会不会当我是轻薄好色的登徒子……”
一时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抱着枕流的身躯,又实在不舍得放手,于是把脸埋在枕流的怀里,不敢再抬头看他表情。
枕流轻轻抬起了宗裕骐的下巴。宗裕骐满面通红,星眸躲闪。枕流再不言语,低头吻他的嘴角……宗裕骐轻轻啊了一声,整个人如抽去了骨头,两只手臂软软吊住了枕流的颈子。
枕流双眸半阖,细细亲吻着宗裕骐的嘴角,又慢慢移动到他的嘴唇上。宗裕骐只觉他一对薄唇柔情缱绻,亲昵吮吻之间,就生出百般销魂滋味儿……
一吻之后,宗裕骐已是魂飞天外,软绵绵道:“你……你是喜欢我才亲我的么?”
枕流用拇指抚摸宗裕骐的口角,微笑道:“花月春宵,正堪配合,休要辜负你青春年少。”
观春
宗裕骐又喜又羞,说道:“那……怎样才不是辜负?”
枕流忽将宗裕骐打横抱在手中,宗裕骐两手攥住了他的衣襟,心头突突乱跳,如小鹿乱撞。
纱帘飘起,枕流抱着宗裕骐悠哉哉走入观花亭。亭中搁着一张石桌、一对凉墩儿,桌上摆着一玉瓶的桃花,四面栏杆则高高低低爬满了花藤,茂密浓绿的藤叶中点缀着粉白小花儿,花香四溢,晚风凉院落之清。
枕流将宗裕骐放在桌上,两人面对面一站一坐。
枕流两手分开,闲闲撑在宗裕骐身边的桌沿上。他身材高挑,饶是这般俯下身子,仍能低头看着宗裕骐。月色花灯溶溶汤汤,他碧绿的眼眸荡漾着促狭笑意。
宗裕骐为他神魂颠倒,凑上去要吻他的嘴。枕流却偏开了头,宗裕骐就吻到了他的耳朵,索性伸出舌尖,不住顶弄他的耳垂和那翡翠耳坠子,把枕流的耳朵舔得又湿又热,那一颗冰凉的翡翠也有了一丝热度。翡翠坚硬的边缘,偶然硌着柔软的舌尖与耳肉,又带来异样的刺激……
枕流轻轻嗯了一声,伸手搂住了宗裕骐的腰。
宗裕骐再接再厉,抬起右手揽住他的后脑勺,手指从后往前,插入他丝滑的红发,顺势拨弄他另一边耳坠子。这边用口唇摩挲,那边用指尖挑逗,情到浓处,百般缠绵。
枕流含笑垂下眼眸,似乎在享受宗裕骐的倾慕。宗裕骐的左手,不知不觉攀上了枕流的衣带。
枕流低低道:“二太子想看我的一身花,就自己动手好了。”
宗裕骐羞得面红耳赤,说道:“你不会嫌我……急色罢?”
枕流嗤的一笑,说道:“要是你无动于衷,就是我不够好了。”
宗裕骐心道:“你要是还不够,这世上就没有一点儿颜色可看了。”因恋恋拉着枕流的衣带,说道:“我叫你哥哥好不好?”
枕流微笑道:“如论辈分,你的祖先都不能算我的同年。”
宗裕骐不依,嗔道:“谁同你查玉牒来?我就要叫你做哥哥。”
枕流微笑道:“随二太子张主便是了。”
宗裕骐大受鼓舞,轻轻拉开了枕流的衣带,又剥开了他的白衣。这一回,他清清楚楚看见了枕流的上身,覆盖着匀称的肌肉,白皙肌肤爬满了鲜红翎纹,蓬勃华美,如烈火熊熊直烧到腰腹往下,又被下衣所挡住。
宗裕骐不由得屏住呼吸,把手上金戒指匆匆撸下。他爱如珍宝一般,缓缓抚摸那一道道花纹,其上犹流动着闪烁光泽。
宗裕骐心中油然生出珍爱之情,圆睁双目凝视了一会儿,便低头去细细亲吻。柔软湿润的嘴唇,在枕流身上印下美妙触感。
枕流闭上双目,发出低沉而悦耳的呼吸声,听得宗裕骐心潮澎湃,浑身发热。宗裕骐一边吻他,一边抬腿盘住了他的腰,挺胯在他身上偷偷磨蹭。
枕流在他腰间捏了一把,低笑道:“二太子不乖了。”
宗裕骐抬起头来,痴痴望着他的绿眼珠,说道:“哥哥,我也想要。”
枕流向他看了一会儿,柔声道:“那我可要把话说在前头。要是开始了,就不能叫停了。”
宗裕骐想今日得与他共侍衾枕,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缘分,便道:“此言何出?我决不打退堂鼓。”
枕流摘下了宗裕骐的金冠,放下他一头长发,便对准他的嘴唇吻了下来。两人相拥相抱,枕流就把宗裕骐压倒在石桌上。
宗裕骐坐的一小片桌沿已经焐热,其余桌面仍是无比清凉,隔着衣服传到火热肌肤上,更觉难耐。
宗裕骐一身华服甚是繁复。枕流抚摸他腰带的饰结,宗裕骐说道:“上面的大衣服难去动它,弄乱了,回去叫宫人看见了不好。从下面脱还便当些。”
枕流微笑道:“还有空想别人?”掀开宗裕骐层层叠叠的衣摆,将他裤子褪下。
宗裕骐仰躺在桌面上,两腿紧紧夹住了枕流的腰,长发和衣角都荡悠悠铺垂了下去,几乎要触及地面。
枕流也即托起宗裕骐的臀部,将自己那物取出,对准了入口之处。
宗裕骐说道:“等、等等……”努力支起头颈来,要观看两人结合之处。
枕流笑道:“二太子也经历过人事了,还争着要看。”
宗裕骐脸红如醉,支吾道:“不是……我……我是想看看,你那里有没有花……”
枕流将他腰身一拖,宗裕骐又躺了下去。
枕流低声道:“天下好处都让你一夜看尽了,以后还有什么意趣呢?嗯?”
宗裕骐只觉他那物火热坚硬,徐徐纳入体内,便觉翕然畅美,霎时间把花不花的,全都忘到了九霄云外。
枕流不疾不徐挺动起来,耳下两团幽绿荧光荡来荡去。
宗裕骐觉他动作不快不慢的,红着脸催促道:“再快些……”
枕流微笑道:“什么?”
宗裕骐说道:“我不信你没听见。”
枕流一笑不答,伸手去玩弄他的喉结,又把手插入他的衣内到处揉捏,撩拨得宗裕骐炽热难当,偏偏不给个痛快。急得宗裕骐自行往他身上贴,他却停住不动了。
宗裕骐眼中水波欲流,说道:“你不要捉弄人了。”
枕流俯下身来,鲜红头发披在鲜红体纹上,循循善诱道:“那你得开口求我。”
宗裕骐只想:“床笫之间说些软话又能算什么?动动嘴皮子而已,说他个千儿八百句又有何劳?”便张口道:“哥哥,你……我……”当真开了口,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辈子还没这么求过人,他一时间张口结舌,万难启齿……
枕流似是看得见他心里所想,眼中笑意更盛,好整以暇,等着他继续说下去。?宗裕骐心想:“都已经开了个头。要是半途而废,一无所成,更成笑话了。”因强忍窘迫,声音低软道:“饶了我罢……”
枕流说道:“须得连起来说,不要断断续续说。”
宗裕骐抬手就往枕流胸口砸去。枕流轻而易举拿住了他的手,微笑道:“不听话么?”
宗裕骐怎么争也争不过他。枕流的下身反退出了数寸,宗裕骐实在奈何不得,只好连起来说了一遍:“枕流哥哥,你绕过裕骐罢!”
枕流说道:“还要再大声些。”
宗裕骐脸上红得要滴下血来,急道:“你有什么讲究,一回说完行不行?别人说都说了,你才来挑剔。好不好就不做了!”
枕流眼中神光敛然,说道:“我刚刚说什么来?开始了,就不能停下了。”抓着宗裕骐的手往上一拉,一股力道就把宗裕骐翻了个身。
宗裕骐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俯趴在桌面上。枕流从后面顶入他的身体,这回终于大开大阖动作起来。
宗裕骐两脚都踩不到地上,抵受不住如此激烈的攻势,两手攀着桌面,往前爬走了数寸。枕流提着他的后颈,一把又抓了回来。宗裕骐不由得酥软无力,央道:“哥哥你……你慢些好不好?”
枕流置若罔闻。宗裕骐扭头道:“为什么不答应我了?”
枕流伸手撩开他沉甸甸的青丝,微笑道:“小心肝,我只爱听你求饶,可怎么好?”
宗裕骐回头一看,只见枕流微出薄汗,身上翎纹如雨润榴花,艳冶动人。宗裕骐为他的风采所倾倒,喃喃道:“原来你就爱欺负人……”
枕流微笑道:“这会儿才知道,太晚了。”
翻云覆雨之际,不知谁的胳膊碰掉了玉瓶。玉瓶骨碌碌滚下桌沿,枕流掐手一指,玉瓶就自动摆正,无声无息安然落地。瓶中桃花零落,如一阵红雨,擦过宗裕骐悬空摇晃的紧绷足尖,从地砖上轻飘飘拂过去……
夜半时分,月光如水,洒了一地。
宗裕骐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睡在寝殿的床上,身上换了轻薄单衣,冠饰尽去,说不出的轻盈舒泰。
他晕乎乎心想:“难道是春梦一场?”回过头,黑暗中却见一对碧油油的绿光。
原来是枕流斜躺在旁,一只手撑着太阳穴,一只手扶着支起的膝盖,正在闭目养神。
宗裕骐向他挪动过去,轻轻把身体靠入他的怀中。
枕流仍闭着眼睛,只是抬起一只手来,搂住宗裕骐的窄腰。
宗裕骐面露微笑道:“是你送我回来的?”
枕流嗯了一声,宗裕骐说道:“可有宫人看见了?”
枕流睁开眼睛,说道:“便看见又何妨?”
宗裕骐说道:“若是他们告诉我父皇母后知道……我可怎么回答?”
枕流微笑道:“莫不为这个杀你的头?”
宗裕骐说道:“那他们不舍得。”
枕流说道:“那么杀我的头?”
宗裕骐说道:“你又不属金乌国管辖,怎么约束得了你?”
枕流笑道:“然则何惧之有?”
宗裕骐把脸埋入他的胸口,笑道:“你说得好不轻松!”两手揉搓着枕流的衣服,自言自语道:“反正父皇有什么教训,我自己都能扛着。”
他的侧腰往下凹,形成弯弯一道弧度。枕流抚摸着他的腰,温言道:“凡人匆匆一生,但求自在适意,何必为这些没要紧的事分神呢?”
宗裕骐舒舒服服卧在他的怀中,不一会儿又睡着了……
翌日清晨醒来,枕流已不在身边。宗裕骐起来梳洗,问起枕流在哪里。宫人们都说,枕流在后花园打坐了一夜。他们昨夜似乎都不曾见到枕流进入宗裕骐的寝宫,更别提观花亭的情事了。宗裕骐心想,以枕流的功法,要瞒过凡人耳目,那是易如反掌,也就彻底放下了心。
宫将前来通报,言道皇上和大太子一早就要回宫。宗裕骐便换了朝服,骑马率领仪仗,来到宫外接驾。风雷马时隔多日与主人重逢,高兴得又蹦又跳,呼呼喘气。枕流也自乘着莲花宝座,飘然跟随在旁。
宗裕骐说道:“你是客人,不必随我出来迎候。”
枕流说道:“我在宫里待着也是无事,何况你梦里所闻还未应验,我们还是不要分开的好。”
宗裕骐想起卫老将军托梦的谶语,才轻松了一夜的心,又缠上了重重忧思。
灿烂朝阳铺满宽阔的朱雀大道,远远听得鼓乐声响,宗裕骐振作精神,跨下马背道:“回来了!”仪仗、御林军等纷纷下马恭候。
大道尽头激起一片飞尘,一队人马保卫着八马御辇,风驰电掣直奔而来,奔速甚急,队形凌乱,宛若战场上逃难一般,浑不似帝王出行的威严凝重。
枕流眼睛一眯,说道:“出事了?”
宗裕骐想到“国有不祥”四个字,一颗心直往下沉,这当儿什么礼数都顾不上了,急忙飞身上马,直冲上去。
只见御辇四面围得密不透风,他长兄裕骧大太子护在御辇之旁,满脸慌急之色。宗裕骐冲到队伍之中,便调转方向,与长兄并驾齐驱,追问道:“大哥为何如此奔跑?可是后方有敌人追逐?父皇圣驾安好?”
裕骧大太子的神色又是心痛,又是懊恼,说道:“二弟,你平安回宫,本是何等喜事。谁知父皇今早突然病倒,高热不退,这才几个时辰不到,他老人家就已经神志不清了!”